“靈靈!”那一刻,我驚呆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就看著她像是被時間侵蝕的泥胎一般,硬生生的碎裂成了粉末,混入世間的塵埃中。我痛苦的心在抽搐,寧願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然而眼前的一切,還有靈靈剛剛說過的話,就像一道烙印,印在心裡。我拼命的翻起身,想要朝她倒下的地方撲去。
我剛剛一動,就被一隻手按住了,耳邊也傳來爹的呼喚聲。爹的聲音真實而清晰,一下子把我從混混沌沌中驚醒。眼睛唰的睜開了,眼前的曠野還是曠野,平靜如常,我看不到靈靈破碎的影子,也看不到她化成了塵土的身軀。
“近水,你怎麼了?”爹爹摸摸我的額頭,滿頭滿臉都是汗水,我微微吁了口氣,心裡感覺一陣說不出的輕鬆。
這只是一個夢,幻夢而已。但輕鬆的同時,又覺得很不安,如果沒有任何意外,我怎麼可能做一個這樣的夢?那夢是如此的不祥,直到醒來時,心還是一陣一陣抽搐般的疼痛。我不知道這個夢究竟代表著什麼,然而尋找靈靈的心情更加迫切。
“爹。”我看看爹,問他道:“什麼是情?”
“我說不清楚。”爹搖搖頭,他少言寡語,很少流露情感,但是這時候的一句話好像觸動了他,他抬頭朝小盤河那邊的方向望了望,道:“我只知道,心裡惦記著一個人,那就一直會惦記著,把心佔的滿滿的,誰都擠不進來。”
我知道,爹可能還在惦記著娘,他雖然什麼都不說,但卻是這樣做的。周家的女人對他很好,一直照料他生活這麼多年,爹不是石頭,他同樣知道情,知道愛,然而就因為心裡還裝著娘,所以他對周家女人始終沉默著,不給對方任何名分,也沒有任何承諾。
我想,身在九泉之下的娘,應該是幸福的,她已經走了那麼多年,但另一個世界裡,還有一個如此惦念她的男人。
“近水。”爹摸摸我的頭,道:“很多事情,我們是掌控不了的,盡力就好。只要盡了力,無論成敗,至少自己,問心無愧。”
我和爹在外面談了一晚,我知道他說的對,很多事都來自天數,是無法逆改的,然而我心裡極其不甘。第二天天一亮,隊伍又動身了,避免在一個地方停留過久後被人察覺追擊。我下定了決心,跟爹他們交代了幾句,孤身離開了。靈靈,始終是我的一塊心病,不管她怎麼樣,我一定要找到她。
我朝河灘那邊靠攏了一些,然後選了一條路慢慢的走,一路走,一路打聽。大河異變之後,聖域九黎還有旁門本來已經安生了,都在靜等大河的禍亂爆發,但是破運神胎出現,他們迫不得已又開始四處活動,主要目的是在尋找我,尋找七門的人。沿岸的村子已經不穩當了,這幫人又在胡搞,一路上遇見不少情況,不過忍了忍,沒有跟他們發生衝突。
我根本沒有一點目標,不知道靈靈會在什麼地方,那個突兀的不祥的夢也沒有任何提示,只能漫無邊際的去找。前後七八天時間,順河灘遊蕩了二百來裡。天氣轉暖,歇了一冬的船家本來該下河行船了,但大河一變,人心惶惶,入水的人很少,往往一走二三十里都看不到一艘船。這天正上午,我看到貼近河岸的地方,停著兩艘不大不小的船,其中一艘船上掛著一面暗紅的船旗。老河灘上,各行各業各門各派之間都有延續了多少年的陳規,那些陳規已經成為了一種象徵。那面船旗上有一片絲線繡出的水紋,水紋上方是一團火焰標記,看到這個,我就知道這是沙幫的船。沙幫以採沙為主業,不過遇見有水貨出河的時候,也會順手打撈,在他們的行話裡,叫做“砍火”。沙幫的船掛出砍火旗,就意味著這幫人在打撈什麼東西。
因為韓月和韓成的原因,七門和沙幫的關係很緊密,所以發現是沙幫的船之後,我就加快腳步靠近,這些人平時漂流在大河裡,東走西走,訊息很靈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