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在行駛,任憑彌勒怎麼哭,老鬼始終沒有睜開眼睛。我一言不發的望著前面的大河,心情越來越沉重,我想起老鬼當初對我的照顧,想起他用掉續命圖時的悲愴,這個老頭兒,像是鐵打的一樣,但此刻卻紋絲不動,像是死去了一樣,任憑河面凜冽的寒風吹著自己花白的頭髮。
“快點!再快點!”我不停的催促著船家,船家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小船隨波瞬息直下,一口氣從這裡駛到賽華佗家裡那片魚塘附近的河岸邊。昨晚一夜賓士,體力消耗很大,我怕彌勒頂不住,抬手揹著老鬼,飛快的朝那邊跑。
賽華佗住的是個清靜地方,我們一路猛跑過去,還未靠近,就看到雷真人和老蔫巴並排坐在魚塘邊上釣魚。他們回頭看見我們,丟下魚竿就迎了上來。
“這又是咋地啦?”老蔫巴看著我背上的老鬼,趕緊就和雷真人並排手接過去。
“賽華佗呢!快!快喊他出來!”我擦著頭上的汗,在屋子前後看了一眼。老蔫巴一溜煙跑到那邊的小夥房裡,把賽華佗揪了出來。
“傷的太重!”賽華佗看了看老鬼,在手腕上摸摸,又翻開眼皮子,眉頭立即皺成了一個疙瘩:“難救!”
“想辦法!救他!”我脫口就衝賽華佗喊,心裡已經打定主意,如果能救老鬼,我情願豁出一條命,我還有續命圖,但老鬼,除了這具傷痕累累的軀殼,他還有什麼?我說著,就感覺流了一路的淚水還是無窮無盡,央求道:“救救他……”
“能救就救救唄,可憐的。”老蔫巴也在幫著求情。
“不是不肯救,實在沒把握!他這個已經不是普通的傷,就剩下一絲氣,真的沒把握!”賽華佗嘆了口氣,轉頭看看我,道:“這個人命硬,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熬到這時候,已經不易了。”
“就算有一點希望,也要救!”
“我能試試,但是……”賽華佗為難的看著老蔫巴,道:“得用吊命湯先吊著他這口氣。”
賽華佗說的吊命湯,是中醫裡面比較特殊的一味救命藥。傳統的中醫認為,病人進補,無論是剛剛生產過的孕婦,還是大病初癒的病號,進補要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避免補藥太猛,繼而傷身,那就是所謂的虛不受補。但是這味吊命湯就用整枝的老山參,熬出人參精華,傷的再重,病的再重,服了吊命湯,多少都能熬上一時三刻,這種藥也叫做“獨參湯”,過去有錢人家裡有人要過世,臨終前就用獨參湯吊著一口氣,等著趕回家奔喪的人能再見上一面。熬吊命湯的老參至少得長上百年,賽華佗這裡沒有那麼好的參。
望著賽華佗的目光,再一聽吊命湯,老蔫巴立即就明白了什麼,捂著自己的胳膊,道:“幹哈!瞅著俺幹哈呢這是。”
“他要吊命湯先吊著一口氣,現在再跑出去尋合用的老參,已經來不及了。”賽華佗的頭上也開始冒汗,道:“所以我說,難救!”
“這是幹哈呢,這是幹哈呢……”老蔫巴捂著胳膊也為難起來,迷迷糊糊的眼睛瞅瞅我們,又瞅瞅我背上的老鬼。
噗通……
彌勒一下子跪到老蔫巴面前,咚咚的磕著頭,一邊磕頭,一邊哭著對老蔫巴道:“求求你!救救我爺!我知道,這麼做不公,就是求求你……他今年七十了,受了一輩子苦,求求你,我做牛做馬都行……”
“這個這個……”老蔫巴難為的要死,他是一株已經成了人形的老山參,做一碗吊命湯,只要取他身上一截就夠了,但是老參也不是神仙,身上切掉一截就少一截,永遠都不會再長出來。
“求求你!”彌勒磕的額頭流血,他可能暈了,也完全沒有辦法,一把掏出身上的刀子:“我的命不值錢,求求你救救我爺!我死在這兒,沒有怨言,一命換他一命……”
“快起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