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鬍子發話的時候,恰好一大堆人把白鯉魚追丟了,正悻悻返回。我沒有白鯉魚那種速度,只有腳下一艘小船,排教的人按山羊鬍子的吩咐,嘩啦就圍過來,我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小船勉強調了個頭。立即讓人給堵住了。
“娃子,膽子不小。”一個站在小舢板上的漢子抬手抓住小船的船梆,道:“不知道柳爺的名號麼?他老人家喊你,你裝作聽不見?”
“我不認識他。”我很少跟外人打交道,被堵住之後就手足無措。
接著,我還有繭子裡的傻子直接被帶到了排教的大船上。繭子裡的傻子畢竟是排教的人,那些漢子把他輕輕放到甲板上,有人過去看了看,就搖搖頭,對山羊鬍子道:“柳爺,他死透了。”
山羊鬍子無動於衷,翻翻那雙三角眼,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慢條斯理道:“娃子,哪兒的人?駕船在河裡走,難道不知道排教的規矩?貨是我們的貨,人是我們的人,你偷了這個繭子做什麼?”
“我沒偷,是他自己飄過來的。”我一聽就知道山羊鬍子誤會了,他開始注意著白鯉魚,轉眼間看到繭子到了我的小船邊,以為是我趁亂偷走的。
“這麼巧。”山羊鬍子呵呵的冷笑一聲,這個人的疑心很重,看上去根本就不相信我說的話:“他自己飄過去的,你就任他飄,你從船裡探出身子,是想把他弄到船上去?”
“我沒撈他!”我年輕氣盛,最不能受人冤枉和指責,山羊鬍子一說,我脫口就道:“他飄過來只是說了兩句話而已!”
“嘖嘖嘖。”山羊鬍子咂咂嘴,指著那繭子,對我道:“人已經死了不是一天了,還能飄過去跟你說話?說的什麼?”
旁邊的那些漢子都雙手叉腰,怪怪的笑著,可能在他們看來,我說的就是句很假的假話。從山羊鬍子的調侃還有旁邊漢子的怪笑中,我知道他們不信,心裡暗暗後悔,埋怨自己口無遮攔。
“娃子,到了排教的地頭,你眼睛放亮些。”山羊鬍子坐回太師椅上,從旁人手裡重新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道:“說吧,你是誰家的細作?”
他這麼一說,我心裡就顫了顫,排教霸著河道,把很多采砂走船的人擠兌的沒有辦法,但沿河兩岸,也並不是他們一家獨大,一些勢力比較大的家族會跟他們對著幹,但凡和利益掛鉤的事情,爭鬥就很激烈,排教對這個非常忌諱。有時候,他們相互抓到對方過來摸底的人,會嚴酷的懲罰,摸底人的下場很慘。
“快說!”
我發著愣,山羊鬍子身邊的漢子就厲聲斥責我,其他一些人也七嘴八舌的亂哄哄,我心裡有些發虛,想要解釋,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對方已經深深的懷疑了,現在說再多可能都沒用。
這時候,一直悠然自得的山羊鬍子眼睛猛然一睜,下意識就轉頭朝旁邊甲板上的繭子望過去。
緊跟著,一船人都隨著山羊鬍子的目光望著繭子,相互間面面相覷,驚的說不出話來。
繭子裡的傻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重新睜開了眼睛,他的腦袋依然一動不動,但眼珠子卻在眼眶裡來回亂轉,最後盯住了山羊鬍子。
“他孃的詐屍了!”有人喝了一聲,不過很短時間裡,船上的人就恢復了鎮定,排教走水,遇見的怪事也多,詐屍這樣的事,最多讓他們粹不及防時驚一驚,卻嚇不倒這些人。
“柳爺!”一個人隨手從身後拿起沾著硃砂的筆,雙手遞給山羊鬍子。
山羊鬍子年紀大了,可一旦有事,動作卻異常的快,抬手抓起毛筆,從懷裡掏出一張黃表紙,唰唰的畫了張符,啪的就貼到傻子臉上。
看到這兒,我就完全明白了,山羊鬍子肯定是排教裡的“大造”,是除了大排頭之外,地位最高的人。過去,排教走水時,排頭負責放排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