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了謝宗明一眼,是個規規矩矩的文人,跟以前相比,似乎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一樣,一樣那般陌生。
低眉斂目,謝馥躬身一禮:“馥兒見過父親。”
“馥兒……”
出口的聲音微微帶著艱澀之感。
本該是世上血緣最親近的人,卻偏偏陌生得連說什麼都不知道。
謝宗明站了起來,身上的尷尬顯而易見。
因高氏之死,高拱不待見他,這女兒也素來不親近自己,可偏偏謝宗明又有求於高拱,進不得,退不得,真是好不尷尬。
旁邊的謝蓉也有些手足無措地跟著站起來,跟謝馥打招呼:“妹妹可還記得我?”
謝馥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下轉了過來,看向謝蓉。
當年的繡鞋,泥娃娃,謝蓉放下的諷刺……
一幕一幕,都在眼前回放。
謝馥唇邊的笑意漸漸加深,明媚得像是外面日落時的霞光。
“姐姐說笑了,這麼多年下來,馥兒大變了模樣,可姐姐還跟當年差不多。馥兒又怎會不記得?”
謝蓉聽出來了,謝馥這話藏針帶刺,著實叫人舒服不起來。
可現在在高府,自己哪裡敢造次?
強壓下心頭的不快,謝蓉強笑一聲:“妹妹記得便好。”
“好了,都坐下來吧,馥兒這一路回來也累了吧?”高拱看著氣氛詭異,出來打了個圓場,叫謝馥坐下。
謝馥退了兩步,落座在高拱右手邊第一把椅子上。
丫鬟奉茶進來,放到謝馥的手邊。
謝馥端茶起來喝了一口,還沒放下,便聽見高拱開口問:“今日你去了五蘊茶社,可喝到什麼好茶沒有?”
謝馥搖頭:“馥兒去帶的都是自家的茶,五蘊茶社的茶半口沒喝。不過祖父若是起了興致,只等著再過半月,便當有今年的新茶出來了。”
“哈哈,如此甚好。”
高拱聽了,喜得一雙眼睛都眯了起來。
他不是什麼附庸風雅之人,更不愛在市井之中尋找,若是有個人能代他找尋些好吃好喝的玩意兒,那真是再好不過。
謝馥就是這麼個角色。
一說起五蘊茶社,謝馥就想起回來時候的見聞:“說來,還有一事,馥兒要跟祖父通稟一聲。”
“什麼事?”
高拱不是很在意,把手擱在了扶手上,看向謝馥。
謝馥輕輕把茶盞放在了一邊,有輕微的響聲。
“今日從五蘊茶社回來的時候,有人把馥兒的轎子錯認成了您的轎子,竟然攔轎喊冤。是個老伯,被劉一刀懷疑偷了東西。馥兒看著這老伯不似什麼奸猾之人,所以用了您給的令牌,派小南護送老伯去公堂,看看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回頭若有結果,小南當來稟報於您。”
“這是好事。”
高拱聽見這件事,並沒有介意。
只是謝馥說的這個人,引起了高拱的興趣:“你說的劉一刀,可是那個京城名捕?”
“您也知道?”謝馥微微訝異,“馥兒也聽說此人頗為能耐,小南早年混跡市井之中多年,方才在我耳邊對此人稱道不已。這人果真有幾分本事?”
“是個有本事的人。”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鬍子,高拱眼底流露出幾分欣賞來,“早年查案是一把好手,朝中同僚不少都跟我提過。可惜了,是個吏胥。要拔起來用,實在太難。”
“原來如此。”
謝馥明白了幾分。
“不過外祖父也不必惋惜。依馥兒看,此人的脾性剛直,做捕頭查案正好,若換了軟綿綿的官場,未必能使上幾分勁兒也不一定呢?”
“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