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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修絲毫無所覺,倒是在朱翊鈞這一句話之後,開始仔細思索了起來。
他最終笑了笑,眸子明亮得緊。
“終身大事,終究還是父母定奪。若是……若是真能成……”
話沒說完,唇邊的笑意就擴大了。
一向還算沉穩的李敬修臉上,竟然也露出一種少年人的侷促。
朱翊鈞不禁感嘆:“看來今日你是沒辦法去上張大人的課了,這會兒李大人約莫也回去了,你還是趕緊回去問問吧。畢竟,也是終身大事。”
“這……”
李敬修覺得這樣的確有些不好,可心裡也壓抑不住那一股好奇。
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問問,當下也知道朱翊鈞說的才是最好的,乾脆地一拱手:“多謝太子爺恩典,那小臣就先……回去了?”
“去吧。”
朱翊鈞含笑點頭。
李敬修便連忙一揖到底,告了辭,退到門口的時候,還跟馮保拱了拱手,道過謝。
馮保看得好笑,瞧著李敬修遠去的背影,道:“還是年輕人,沉不住氣呀。”
“有什麼必要沉住氣嗎?高興也就是高興……”朱翊鈞挑眉,站在殿內正中央,望著將天空都壓低的宮簷,目光裡流淌著淺淺的平靜,“畢竟終身大事。”
“這件事來得未免也太蹊蹺了一些。”
馮保的聲音輕輕的,細長的眼尾拉開,有一種難言的優容味道。
“葛家的小姐才被選入宮,次日高拱就開始給外孫女物色人選,來得也太巧。想來是葛小姐的事,叫京中的大臣們人人自危起來。依著高鬍子的秉性,怕最不想謝二姑娘入宮吧?”
說完,他抬頭起來,注視著朱翊鈞。
朱翊鈞踱步而去,站在了殿門口。
逆光的影子,被白晃晃的天光,堵上了一層光邊。
他抬起頭來,平順的頭髮如瀑一樣披在肩上,昂藏的身軀,寬闊的肩膀,揹著的雙手動也沒動一下,衣角垂落,繡紋上的銀線在天光下流淌著細細的光澤。
朱翊鈞沒有說話,只是長久地站立。
毓慶宮的琉璃飛簷,彎起一個角,探入了天藍的明空。
整個皇宮在晴日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54 粉墨登場
五蘊茶社,雅間。
照舊是謝馥的地方,通知過秦幼惜之後,謝馥便入內等著。
秦幼惜姍姍來遲,推門進來的時候,微微沙啞的聲音裡全是嘆息:“真是半點也沒料到姑娘會來,倒叫奴家手忙腳亂了一番,這臉上胭脂水粉都還沒塗抹好呢。慘了慘了,若是叫人看見,奴家這第一花魁的名聲怕是要毀了……”
謝馥聽見這一連串好似嬌嗔的抱怨,抬起頭來注視秦幼惜。
白生生的一張俏臉,嬌豔豔的口唇,細細描摹的眼尾,瞧著真是嬌滴滴,水嫩嫩,哪裡有半點匆忙的痕跡?
這滿嘴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出門的時候頂著一張大花臉呢。
謝馥彎唇笑了:“好了,趕緊坐下吧。你照舊是迷倒眾生的秦姑娘,第一頭牌,旁人見了只會神魂顛倒,又哪裡會毀名聲?”
“那還不是姑娘您疼奴家,捨不得跟奴家說今日哪裡哪裡花了……”
一摸自己臉頰,秦幼惜自己也頗為滿足,她拽了拽就要滑下去的披肩,將裸出來的香肩輕輕遮住,眼風兒一掃,便瞧見了謝馥那淡淡的神色。
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
秦幼惜的直覺更是不一般:“瞧著姑娘今日臉色淡淡,像是不大高興。”
“世上又哪裡能有盡如人意的時候?不高興的時候常有,高興的時候才是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