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山南下廣陵,與侍郎許拱所部兩線齊頭並進。有位上了年紀的戶部老侍郎,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要不然就是生怕那一萬北涼鐵騎不是前往廣陵道平亂,而是掉轉矛頭直奔太安城,所以跟皇帝陛下建議不妨讓那位蜀王從轄境多抽調出一萬兵馬,當時年輕天子就微微變了臉色,所幸坦坦翁亡羊補牢,迅速增補了一句,說是那一萬兵馬可以暫時“借給”兵部的許侍郎。
高適之看著身邊這個因為寒冷而臉色發白的發小,輕聲問道:“怎麼不換件厚實些的裘子?”
宋道寧苦澀道:“昨夜根本就是一宿沒睡,書房內暖和,當時隨手就拿了這麼件。我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出門的時候估計臉色不太好看,府上下人哪敢湊到身邊自討苦吃。”
高適之二話不說摘下自己身上的裘子,跟宋道寧換過了裘子,像個淮陽侯府邸的下人,是親手幫著眼前這位侯爺更換。
宋道寧輕聲道:“老高,你說萬一有天太安城也能見著硝煙了,咱們也要去城頭挽弓射殺敵人,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
高適之呸呸了幾聲,怒道:“大過年的,能不能不說晦氣話?!”
宋道寧打哈哈道:“就當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哈哈。”
高適之壓低嗓音,說道:“別的不敢保證,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兩遼顧劍棠造反,北涼徐鳳年也不會打到太安城。”
宋道寧好奇道:“難道真如街談巷議,那徐鳳年當真只是去救一個西楚女子?我原本是打死不信的,只當是個笑話。”
高適之呲牙道:“那傢伙,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尋常人,能單挑鄧太阿和曹長卿?一般人,敢去欽天監殺進殺出?”
宋道寧停下腳步,沉聲問道:“女子的身份,難道也是如荒誕傳聞那般,正是西楚女帝?”
高適之搖頭道:“這就不好說了,真真假假,天曉得。”
宋道寧刨根問底道:“高適之,北涼徐家當年私藏大楚亡國公主一事,你可知道是何時在太安城傳開的?”
高適之頭疼道:“其實這種傳言很早就有了啊,好多年的陳芝麻爛穀子,只不過那會兒流傳得不廣,始終掀不起大波瀾,但是去年入冬,突然開始在城裡沸沸揚揚,一發不可收拾。你的侯爺府規矩森嚴,所以你啊,才聽不到這種難登大雅之堂的流言蜚語。”
宋道寧陷入沉思。
高適之笑道:“這有啥好想的,要我看啊,肯定就是那個不再蓄鬚的晉蘭亭在興風作浪,高亭樹吳從先這幾個幫閒跑腿,也逃不掉。我就納悶了,怎麼這個北涼人,反倒比咱們這些地地道道的京城人還要恨北涼?”
宋道寧輕聲感慨道:“鄉野百姓要同村爭水,官場同僚一屋爭椅,都是一樣的道理,反正有些讀書人不講道理起來,你都沒法說啥。”
高適之納悶道:“你不就是讀書人嗎?”
宋道寧瞪眼道:“大過年的,罵人作甚?”
高適之頓時無語。
你孃的,咱哥倆身邊那可都是離陽最拔尖的讀書人啊,任你是淮陽侯,這話若是傳出去,看你不給人用唾沫活活淹死。
高適之與宋道寧並肩而行,“道寧,你說徐家那小子不會真反了吧?”
宋道寧笑問道:“怕了?”
高適之嘟囔道:“西線北涼騎軍,北邊北莽蠻子,南邊西楚曹長卿,如果真是這樣的局面,你不怕?”
宋道寧玩味道:“是誰剛才說北涼肯定不會來太安城打秋風的?”
高適之苦著臉道:“世事難料啊,萬一姓徐的年輕人,真是那種不要江山要美人的痴情種,那就懸了。”
宋道寧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說實話,你在怕什麼?”
高適之漲紅了臉,低聲道:“北莽西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