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兩位文官領袖,權衡利弊之後,都同意這些年輕人暫時僅以白衣身份,在拒北城藩邸參贊大小軍機事務,但是得以領取俸祿,與離陽朝廷的下縣縣令相當。聽上去好像俸祿不低,只是副經略使官邸和涼州刺史府邸一開始就撂下話,錢得先欠著!不過所有人接到一紙調令後,仍是欣然覆命。
藩邸佔地頗廣,徐鳳年一路向議事堂行去,因為這裡早就立下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所有人物不論官職高低,見到年輕藩王之後只是放緩腳步,既未停步,也無需行禮,最多就是迎面相撞的時候稍稍向廊道兩側而行,為年輕藩王讓出道路。幾乎今天所有人都發現年輕藩王雖然依舊平易近人,但似乎氣勢有些低沉內斂,像是心事重重的模樣。徐鳳年來到藩邸第一重地的邊軍議事堂,相比清涼山議事正堂,當下後者的象徵意義更多,拒北城裡的這座氛圍肅穆的寬敞議事堂,才是真正決定北涼關外戰事走向的樞密重地。
議事堂並不常用,除非商議出兵大事,或是關鍵時刻的大將雲集,議事堂才會人滿為患,徐鳳年越過門檻的時候,只有寥寥無幾的軍機參贊郎,正在往牆壁角落懸掛幾幅剛剛由拂水養鷹兩房送來的青州形勢圖,見到年輕藩王的身影后,除去持竿架圖的兩名年輕人,那名負責留心地圖是否歪斜的軍機參贊郎趕緊轉身,恭敬抱拳道:“參見大將軍!”
徐鳳年微笑點頭,然後擺手示意他們不用理會自己。
呼延大觀沒有跟隨年輕藩王跨入議事堂,大步離去,這一去就不僅僅是離開拒北城而已,而是直接離開涼州,攜妻兒離開北涼道,去往西蜀遊覽風光。
呼延大觀離去的時候貌似頗為憤懣,罵罵咧咧,雙手互揉手臂,依稀可見傷痕淤青。
原來在南歸途中,那個分明說了已經“想通了”的年輕藩王,兩次毫無徵兆地向北飛掠,呼延大觀好不容易攔阻一次後,滿肚子火氣的第二次則是直接扯住年輕人的腳踝,往地上砸出一個塵土飛揚的大坑。
這位北莽江湖人在新鮮出爐的兩朝新武評之中,頂替了曹長卿的位置,一舉躋身天下四大宗師之一,在四人中雖是墊底,但是世人公認能夠與徐鳳年、拓跋菩薩和鄧太阿並肩之人,就絕不能視為普通的陸地神仙境界。這一屆武評額外評點如今江湖,陸地神仙的人數雖然要略少於王仙芝領銜武林的尾聲時代,但是這幾位陸地神仙的戰力之強,境界之高,是千年未有的大氣象大盛況,堪稱千年江湖最大年份的最輝煌時期。
在這趟孤身趕赴敦煌城為年輕藩王打探訊息後,呼延大觀自認已經與徐鳳年了清舊賬,前生事今世結,以後便是獨木橋陽關道,雙方生死自負。
徐鳳年自然也沒有挽留呼延大觀。
北涼騎軍主帥袁左宗佩刀走入議事堂,門檻左右蹲坐著正在玩耍的呵呵姑娘和朱袍徐嬰,換成一般人,還真沒這份膽識從她們之間跨過門檻。
看到孑然一身站在長條桌案前低頭俯視那幅涼莽邊關圖的年輕藩王,袁左宗沒有感到任何意外,緩緩走到徐鳳年身邊,輕聲道:“當年褚祿山鑽牛角的時候,連大將軍也勸不動,也就義母開口說話,褚祿山才願意聽上一句。”
袁左宗想起一樁陳年舊事,忍不住微笑道:“其實咱們剛到北涼紮根那會兒,大將軍原本有意要讓褚祿山出任騎軍副帥,一半是對褚祿山春秋戰事和北征草原的軍功犒賞,一半也是為了掣肘當時徐家唯一被朝廷敕封為懷化大將軍的鐘洪武。那時候對於接不接受離陽趙惇賜下的大將軍頭銜,鍾洪武雖然心底豔羨得很,卻也十分猶豫,畢竟那是離陽趙室故意用來噁心義父的手筆,最後義父笑言白拿的正二品官職,不要白不要,鍾洪武這才心安理得接受,只是褚祿山氣不過,打死也不願去涼州關外擔任騎軍二把手,說是怕自己忍不住一巴掌扇死姓鐘的老傢伙,這才在涼州城內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