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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下被好事者被譽為“江左翰林院”的上陰學宮,有位女子稷上先生更是顯得光彩奪目,她就是在學宮內傳授音律以及雜家兩項的魚幼薇,魚幼薇父親本就是學宮先生,孃親更是名動天下的西楚皇室首席劍姬,其劍舞曾是泱泱大楚八絕之一,與國師李密的圍棋齊名,而魚幼薇本身便是極有韻味的女子,所以她在上陰學宮的授業解惑,吸引了無數關注,相傳連深居大內的皇后嚴東吳也聽說了這名奇女子,想要勸說皇帝召見魚幼薇進入京城國子監擔任司業一職。
只是魚幼薇的這份天大機緣,隨著廣陵王府春雪樓那場動盪,就此耽擱,而這位女子稷上先生好似也未因此而消沉,原先定為攜帶稷下學子於初秋時分遊歷春神湖一事,按部就班,一百六十餘人,浩蕩成行。
魚幼薇教學頗為異類,一半時間功夫都不在上陰學宮內,而是領著門下學子遍訪名山大川、風景勝地、前朝遺址,聽松濤聽泉湧聽高崖風呼嘯,反倒是近在咫尺的春神湖,約莫是燈下黑的緣故,一直被魚大家遺忘,直到上月有學子提議遊覽春神湖,魚幼薇便答應下來。
在他們臨近春神湖之際,恰逢大雨,一名年輕武將率領一隊精騎不約而至,馬蹄陣陣,濺起泥濘無數,暮色中兩百騎鐵甲錚錚,讓眾多學宮士忍不住子目眩神搖。
為首騎將甩鐙下馬,摘下頭盔捧在腋下,大步向前,對魚幼薇展顏一笑,“幼薇,一別數年,終於又相見了。”
魚幼薇面色如常,只是輕輕點頭。
她與稷下學子一般身披厚實蓑衣,身姿盡掩,可是哪怕如此,依舊楚楚動人。
圍在她身邊的學宮士子們在認出來者身份後,大多驚撥出聲,眼神中熾熱、崇拜、敬畏皆有,原來此人正是上陰學宮出去的齊神策,齊神策當初求學之時,就與寇江淮趙楷等人並稱學宮八駿,短短數年之間,先是依靠顯赫家世得以投效南征主帥盧升象麾下,卻從尋常士卒做起,憑藉廣陵道戰事尾聲中的橫空出世,戰功顯著,很快就在戰場上晉升都尉,西楚覆滅後,朝廷犒賞功臣,齊神策又得以躋身實權校尉之列,這次春雪樓大變,齊神策更是因禍得福脫穎而出,真正闖入整個天下的視野,傳聞燕敕王趙炳與蜀王陳芝豹兩大藩王各取一人,燕敕王選擇了位高權重的鎮南將軍宋笠,納為己用,而白衣兵聖則對當時滿樓朱紫中屬於後起之秀的齊神策,獨獨青眼相加。
故而現在上陰學宮士子每每論及師兄齊神策,喜歡稱之為“三步登天”。
兩位藩王在聯手昭告天下正式起兵之後,除了南疆精銳陸續渡江進入廣陵道,大量西蜀步卒也火速湧入中原之地,透過兩次死戰贏得忠烈勇毅四字士林評語的靖安王趙珣,不知為何在此時銷聲匿跡,既沒有在春雪樓像盧白頡王雄貴那般被軟禁,也沒有在藩王轄境為離陽趙室出聲。此番變故,朝廷可謂措手不及,由於盧升象許拱兩位主將被調入薊州御邊,兵部尚書吳重軒也被召入京城,麾下大軍雖未跟隨北調,但形勢大大不利,不得不避其鋒芒,不等太安城聖旨趕到,領軍主將便擅自一口氣北退四百里,屯紮在京畿南部邊緣地帶。離陽皇帝緊急召見大柱國顧劍棠、盧升象、許拱以及兩淮節度使蔡楠入京,只有到了這個時候,離陽朝廷才猛然驚覺,值得信任的可用之將,是如此屈指可數。想當初,楊慎杏、閻震春、馬祿琅等一干春秋功勳老將,哪一位不是足可獨當一面的軍中砥柱?
在這種時候,國子監祭酒姚白峰的因病辭職,就顯得尤為波瀾不驚,反倒不如齊神策的崛起惹人注意。
齊神策站在大雨中,雨點重重敲擊在那具取自廣陵王府庫藏的名貴鎧甲之上,聲響清脆連綿,隱約有一股無言的雄渾金戈氣。
他與這位不遠處的坎坷女子,說著一些久別重逢的簡單言辭,情深而語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