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役指甲在臉上刻畫,滲出血絲,似乎厭惡這張麵皮,緩緩說道:“枯劍本無情,吳素沾染了情思,哪怕打著入世幌子,劍意也就不純粹了,她當年在皇宮裡的陸地神仙,只是偽境,不過一場鏡花水月。否則如何會落下不治病根。”
“北涼王妃?!”
“我姐。親生姐姐。不過我從小與她向來不親,關係還不如她與當年那個在劍山上苟活的鄧太阿。就像我與陳芝豹,遠勝那位親外甥的世子殿下,只不過再不親近,血緣無法否認。這些年我一直在等大將軍,如何都沒有想到,會是親外甥親至飛狐城,大將軍啊大將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你不知道我吳起此生最是無情無理嗎?你又如何知道陳芝豹不曾找過我?晚了。”
“你,不要殺我!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數風流,都死於風流。”
這一日,狀元郎醉死掛劍閣,滿城青樓盡悲慟,一同出資厚葬了這位讓無數少女春心萌動的傳奇男子。那些兒女已經長大的徐娘半老俏婦人,則悄悄暗自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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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涼以北是北莽,北涼荒涼心不涼。
如今幾年涼莽戰事不見波瀾壯闊,大多是一些小股遊騎的短兵交鋒,北涼遊弩手就成了最讓人垂涎的兵種,能割下幾顆頭顱掛在馬鞍一側返營,老卒瞧見了也要眼熱,別提那些滿腔熱血的新卒。這可是實打實的功勳,做不得假,東線邊境上那些紈絝子弟興許還會做出以殺死平民百姓冒充北莽蠻子的惡劣行徑,北涼軍法嚴峻,絕不敢如此。這一日,北涼一隊遊弩手深入馬鰲頭,便與北莽姑塞二十餘名矯健欄子狹路相逢,一場廝殺,互有折損,事後檢查屍體,才知道是董卓麾下的烏鴉欄子,讓滿臉血汙的普通遊弩手李翰林大呼痛快之餘,也有些後怕,北涼軍制十伍五十人作一標,能當上遊弩標長,比較一般軍旅的將校還來得有資格趾高氣昂,李翰林的標長頭兒是一位老成持重的魁梧漢子,披輕甲,馬術精湛,拉弓三石膂力超群不說,還可雙手挽弓射殺,只不過唯一的毛病就是再沉穩的性子,見著了北莽人就兩眼發紅,犯了許多軍紀,數次被貶官降銜,否則早就成了將軍,沉默寡言,只是每次手下提及他被大將軍親手鞭打的事蹟,中年漢子才會咧嘴笑笑,標中李翰林這些遊弩手都知道這是標長的軟肋,犯了錯,只要唸叨這個,標長也就樂呵心軟了。
手臂被劃開一大條深可見骨傷口子的李翰林騎在馬上,屁股邊上拴了一顆北莽欄子的頭顱,馬背一側鮮血流淌。這次小規模戰役,己方陣亡了三人,全殲了對方,三具袍澤屍體分別掛在標長和兩名副標長馬背上,這是軍中雷打不動的鐵律,北涼沙場馬革裹屍還,最重一個還字上,只要活著的有一口氣在,在不耽誤重大軍務的前提下,都要帶著陣亡袍澤同歸。李翰林瞥了一眼身邊那新兵蛋子,刮目相看,這傢伙叫陸鬥,是個面相古怪的重瞳子,入他們這一標沒多久,馬背上懸了三顆烏鴉欄子的腦袋,可想而知戰力是如何生猛了,原本以李翰林為首的遊弩手都不喜歡這個脾氣不好的新卒,不過這趟肩並肩殺敵,就身後那個連打罵過陸斗的李十月的都扭扭捏捏認了錯,這姓李的老爹是北涼從三品武將,在整個北涼只不要不碰到一流公子,也算是橫著走的貨色了,家裡爹孃叔伯,再往上推一個輩分,都是斗大字不識,當初生下他,為了姓名一事鬧得天翻地覆,請了無數名士儒生都覺著不滿意,嫌拗口,後來家裡老爺子大腿一拍,說生在十月就他媽的叫十月,如此一來,整個文盲家族就沒了異議,讓那些幫忙取名的讀書人都腹誹不已。
李翰林所在這一標遊弩手,大抵都是李十月這類將種公子哥,只不過大多不如李十月那般顯赫,但不興談及自己父輩家世榮光,李十月就成了孤立異類,很不討喜,庶族白丁的陸鬥進入標內,當天就跟李十月起了衝突,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