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蛋,咬著竹籤蹲在牆頭,柔聲笑道:“摸可以,別把刀抽出來,鋒利著呢,到時候你孃親追著我打,如何是好。”
孩子歪著腦袋偷偷朝徐鳳年眨了眨眼睛,故意提了提嗓門,燦爛笑道:“才不會哩,我娘從不打人的,性子可好啦!”
徐鳳年摸了摸這顆小腦袋,笑而不語。
一大一小身後站著那位布裙荊釵的柔媚小娘,她其實早就沿著泥徑氣喘吁吁追上土坯牆,她才在鬧市一個釵子攤前盯著發呆片刻,囊中羞澀,只是過過眼癮,都沒好意思拿起來細細端倪,生怕被攤主白眼,不曾想一回神就發現沒了兒子身影,她性子清淡,也不急在臉上,果然瞧見了在牆頭與一位陌生佩刀公子相伴的孩子,起先憂心會不會鬧出風波,她這等寒苦人家可經不起任何折騰,撩起裙角就小跑到牆頭,只不過恰巧看到那公子拉扯她兒子後領口的小動作,她不知不覺便一下子心境安寧下來,知道孩子打小就喜好愛慕那些行走江湖的俠客,倒馬關舊城遺址上的比武,就沒有一次落下過,有些時候,聽到巷弄裡玩伴的呼喚,也顧不得是在吃飯,便衝了出去,回來後倒也不忘記一粒米飯不剩吃完,一邊吃一邊手舞足蹈與她說大俠們是如何出招的,讓她瞅著只有滿心歡喜。
許多無法與人言說的苦,也就不那麼苦了。
聽到孩子的“溜鬚拍馬”,身段妖嬈氣質卻秀氣如閨秀的小娘捂嘴笑了笑,一雙眸子眯成月牙兒,斂了斂神態,只藏了些風韻悄悄掛在眉梢,她朝這位心地不壞的公子哥襝袖行禮,約莫是這些年艱辛孀居,對各色男人養成了一種敏銳直覺,是否別有用心,而一些欲擒故縱的陰暗伎倆,她大多可以一眼看穿,眼前這個咬著竹籤的年輕男子,可比咱們倒馬關那名只知附庸風雅的校尉公子,還要像大家族出來的子弟呢,難得是看自己的眼神很清澈,這讓她想起那口村頭老井裡的井水,乾乾淨淨,卻看不透深淺,但總歸是讓人討厭不起來的。
小娘輕聲道:“右松,還不把刀還給這位公子。”
稚童點頭嗯了一聲,站起身,雖眼中不捨,但還是利索站起身,恭恭敬敬把春雷刀交還給了彎腰接刀的大哥哥。
小娘自然而然拍去孩子屁股上的黃塵泥土,窮人家的孩子,玩鬧得再瘋,也不能作踐了一針一線縫出來的衣衫。她是一名北涼驛卒孀女,沒了男人,莊稼地便都由她獨力做活,官府每年都會發下一筆撫卹銀錢,不多,到手就八兩銀子,但總算讓她有個盼頭,私下聽私塾先生說按北涼軍律得有三十多兩才對,多半是被官爺層層剋扣了去,只不過她一個寡居婦道女子,也不計較這些,再者計較不來,倒馬關附近村莊倒是有些男人想要娶她入門,其中還有位是帶了軍功的,可她覺得既然右松既然跟夫君姓了趙,就不能再讓他喊別姓的男子一聲爹了,右松性子皮是皮了些,可孩子這樣才靈氣,她略微識些字,比起尋常粗鄙村婦眼界要更寬,每天聽著他搖頭晃腦背私塾學來的詩書,她在一旁捻著燈芯,只覺得一日勞作的辛苦,生活的不易,她對緊巴巴卻充實的日子,也就不去怨言什麼了。
遺址臺基上刀光劍影,兩位俠士你來我往,打得天昏地暗,下邊觀眾大多是過小安穩子日的平民百姓,甭管你們是何方神聖,什麼天山追風劍斬馬劈虎刀的,只要砰砰啪啪打得起勁,就不會吝嗇掌聲喝彩,整整一兩百號觀戰者都大呼痛快,許多漢子都站在板凳上拍手叫好,反正也不需要他們掏半顆銅錢嘛。那些個下了賭注的,倒是相對要緊張,沒怎麼出聲,只有看到押注人物打出好看的招術,才暗暗攥拳,看到落了下風就要揪心。
徐鳳年沒什麼觀戰興致,但也沒流露出絲毫不屑,率先走下土坯牆頭,那小娘順勢牽起稚童的手,她生怕與這名公子呆在一起,會惹來市井巷弄裡最是能生根發芽的閒言碎語,哪裡敢在牆頭逗留,只想著早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