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士凝神屏氣。
女子嘆氣道:“回了吧。”
年輕道士點點頭,溫柔問道:“想去哪兒?”
女子笑道:“去武當山,咱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再不去,怕我的身子就撐不住哦。”
年輕道士問道:“騎鶴出城?還是乘馬車?”
女子來了孩子心性,眨眼道:“乘馬車的話,是不是會給你惹麻煩呀?”
道士搖搖頭,輕聲道:“不會啊。”
女子猶豫了一下,緩緩起身。
青年道士紅了臉,主動伸出手。
女子握住。
他們一同走出酒樓,當負劍道士出現在街道上,那些當今最拔尖的一撮煉氣士不約而同往後撤退一步,連帶著以悍不畏死著稱的羽林軍都連大氣不敢喘。
年輕道士將女子輕輕抱上馬車,掉轉馬頭朝向城門,對滿街鐵甲視而不見,一手抓馬鞭,一手握住女子沁涼的手,平靜道:“讓道。”
一名武將壓抑下躁動不安的駿馬,怒道:“大膽武當洪洗象,安敢在京城內不守規矩?!”
滿城譁然。
那年輕道士淡然道:“貧道不知你們的規矩。至於你們的王法,再大,也大不過貧道身後劍。”
出聲的中年武將身邊有一位年輕甲士,手提一杆銀槍,聞言便要策馬前衝,被武將伸手攔住。
女子柔聲道:“走吧。”
道士臉色頓時緩和,點了點頭,握緊她的手。
街道上幾乎所有馬匹一剎那全部跪下,人仰馬翻,雞飛狗跳,毫無規矩可言。
這一日,武當洪洗象與徐脂虎出城離城,無人敢攔。
這一日,天下盡知那名愛穿紅衣的女子,叫徐脂虎。
武當小蓮花峰。
雲霧繚繞。
陳繇宋知命俞興瑞三位武當輩分最高的老道士都遙遙並肩站立,將山巔留給那對男女,三位老人面面相覷,有驕傲,有遺憾,有惋惜,百感交集。
附近除去三名年輕掌教的師兄,便只有李玉釜一名新上武當的“外人”。
昨日掌教上山,與他們說了一件事情,足可謂江湖五百年來最匪夷所思的一樁壯舉。
不管心中如何萬般不捨,陳繇等師兄們都不願去阻撓。
年輕道士與紅衣女子肩並肩坐在龜駝碑底座邊緣,她搖晃著腳,她並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是望著雲海中的七十二峰,哀傷道:“騎牛的,可能我沒辦法陪你一起變老啦。”
那年他十四歲時,兩人初遇。
江南重逢後,她深知自己活不長久,可當她騎上黃鶴,只覺得此生便再沒有遺憾了。
他帶她遊遍了天下南北。
她見他沒有動靜,皺了皺鼻子扭頭,敲了敲他的腦袋,問道:“怎麼,還傻乎乎等下輩子找我嗎?你傻啊,不累嗎?”
年輕道士想了想,只是搖頭。
她一下子紅了眼睛,咬著嘴唇問道:“你打算再等我了嗎?”
騎牛的年輕掌教伸手揉了揉女子臉頰,擦去淚水,眼神溫暖道:“如果我說讓你等我三百年,你願意等嗎?”
她毫不猶豫道:“你等了我七百年,換我等你三百年,當然可以啊。”
再相逢後僅限於牽手的年輕道士壯起膽子,輕輕抱住她,笑道:“好。”
她環住他脖子,呢喃道:“真是個膽小鬼。”
他問道:“真的不去看一看大將軍與世子殿下了?”
她笑著搖頭:“不看,怕他們傷心。怕他們流眼淚。”
年輕道士深呼吸一口,等女子依偎在他懷中,那柄橫放在龜駝碑邊緣的所謂呂祖佩劍出鞘,沖天而起,朝天穹激射而去,彷彿要直達天庭才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