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呢喃罵娘了幾句,沒有作聲。

永子巷中,年輕盲棋士吃力背起行囊,不過棋墩兩盒棋子外加幾本棋譜而已,便有些勞累不堪了,棋士默默自嘲百無一用是書生,走了幾步,揚起一個溫煦笑臉,永子十局,足足掙了一百文錢哩,這兩年自己在永子巷中除了故意示弱,就沒有真正輸過一局,襄樊本地愛棋人已經不願意自己賭棋,除非是一些來永子巷遊玩的外鄉客人,才會上鉤,所以一日賺百文,是難得的好光景。再則那名公子極為有趣,身世自然是極好的,他眼瞎心不瞎,那般家世優越的公子哥,卻下得一手好棋,這些年自己已經很難去費心費神下棋了,年幼學棋時贏棋開心輸棋更歡喜,如今一直贏棋不輸棋,下棋的愛好便愈發清減,生怕哪天就真的只是為了餬口而去下棋,真有那一日便是棋道止步的一天。念及自己慘淡身世,盲棋士面容冷淡,似乎忘了去如何去悲慟。

這世道,瞎了不去看就好。

若能多遇上幾位下棋十局的好心公子,興許才會後悔當年自刺雙目,可家道中落,落魄如喪家犬後為了苟活,下棋十年,遇上了幾個?

行到巷口拐角,盲棋士被攔下。

傳來一道威嚴嗓音:“我家主子要見你。”

盲棋士平靜道:“不見。”

不遠處停了一輛馬車,車中雍容男子手上拿著目盲棋士的身世記載,紙上筆墨還未乾涸,分明是才提筆寫就的東西,永子巷十局,巷內賭棋的旁觀的陸續不下數百人,即便是身在局中的年輕棋士,都沒有多想,只是認為好運遇上了心善的公子哥,卻不知首局結束時便有訊息傳到襄樊城中最權貴的地方,下至第三局時就有棋譜送達那座門口擺有雄獅的府邸,第五局時府中主已經讓下人去徹查目盲棋士的身份,第八局結束,車廂內的男子還在猶豫如何處置,直到第九局,見識到那個年輕瞎子的真實棋力,這才笑著親自出府,一直耐心等到現在,當手上拿到最後幾頁目盲棋士十年賭棋生涯的瑣碎零散記錄,他覺得耐心可以更大一些,所以當貼身侍衛在馬車外輕說那人不見,他並不惱怒那小子的有眼不識泰山,再者,那小子本就是個瞎子嘛。

男子燒掉了於己而言無非是幾百字一段螻蟻身世的幾頁紙,然後親自下馬,走到那風骨極硬的目盲棋士身前,緩緩說道:“陸詡,青州海昌郡人士,祖父陸游是前代碩儒,父親陸兄皆是不差,一門三傑,主修經史,不曾想修撰西楚國史時替讀書人說了幾句公道話,被小人構陷,差點滿門抄斬。你自刺雙目,自絕仕途前程,才得以保下性命,這十年日間在永子巷賭棋,夜間便去相國巷為勾欄女子撫琴,掙的都是髒銀子,可知你的仇家已經成為海昌郡郡守大人?”

目盲棋士平靜道:“這銀子,不髒。”

中年男子笑問道:“且不論銀子髒不髒,我問你,想不想一展才華,而不是在兩條巷子裡鑽營求活?”

年輕棋士笑道:“雖說此時已是晚上,可陸詡還是不太願意做夢。”

男子哈哈笑道:“聽說你曾經說過一句話:我輩腹有千斤書萬斤才,要賣卻只賣與帝王家。”

目盲棋士皺眉道:“這等讀了幾天書便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謅狂語,當不得真。”

男子沉聲道:“我卻要當真一回!”

目盲棋士苦笑道:“事到如今,還不肯放過陸家嗎?”

那手上掛了一串念珠的男子平淡道:“我姓趙名衡。帝王家,如何才算帝王家?一個靖安王夠了沒?!”

……

靖安王府,世子趙珣滿頭霧水找到在書房中抄寫佛經的父王,輕聲問道:“聽說父王帶了一名扛琴的目盲棋士回府?有何深意?”

靖安王笑道:“此子是海昌郡陸家的最後一人,若只觀棋,府上無人能勝過他,交由你養著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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