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著兩位年齡相差甚多的道士。
一人自然是那器彩韶澈的年輕師叔祖洪洗象,還有一位老道鶴髮童顏,身材極其魁梧,並不比湖底老魁絲毫遜色,這樣的體格在道門中實在罕見。
見到提刀的徐鳳年,兩位道士都沒客套寒暄,只是默聲領著世子殿下登山。
爬山是體力活,以往徐鳳年登山需要中途歇息數次,練刀半年,長進許多,但依然做不到一口氣登頂,可每當徐鳳年體力消散感到疲倦的時候,高大老道士總會第一時間停下腳步,他一停,洪洗象便停。
徐鳳年心中冷笑,這做派,可比數百個牛鼻子老道一同出迎更有心機。
三人在離白象池不遠處的懸仙棺止步,只有一棟小茅屋,看來就是世子殿下的住所,紮了一圈青竹籬笆,屋前擺放了一副桌椅,徐鳳年和老道士坐下後,洪洗象主動去屋內拿了套簡陋茶具,蹲在一旁煮茶。
身份無需猜測的老道士慈眉善目,微笑道:“天下劍法分站劍,走劍和坐劍,難度遞增,最終成就的高度卻說不準。我們武當素來不推薦那枯坐的坐劍法,有違天道,站劍和走劍兩道卻還有些心得,不知道世子殿下是要學站劍還是走劍?”
徐鳳年平淡道:“我來練刀。”
煮茶的洪洗象翻了個白眼。
老道士和氣道:“劍術刀法,殊途同歸,皆是追尋一人當百的手戰之道。像那位鄧太阿,只是拎了一枝桃花,說劍亦可,說刀也亦可。”
徐鳳年不想浪費時間,與老道士論道,實在是無趣。於是問道:“站劍走劍有何區別?”
老道士笑呵呵道:“站劍簡單來說就是出劍停劍較多,劍勢較為迅猛,如冬雷轟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走劍重行走,連綿不絕,如夏雨磅礴,潑墨一般。世子殿下若是喜歡站劍,山上有幾套小有名氣的劍法,配合武當獨門心法《摘元訣》,相互裨益。若是更青睞走劍,也無妨,玉珠峰有一本《綠水亭甲子習劍錄》,其言精微妙契,深得劍術精髓。”
徐鳳年思索片刻,問道:“王掌教所謂坐劍,是?”
老道士為難道:“這枯坐法是吳家劍冢的家傳,外人不得而知。”
年輕師叔祖給兩人各自遞了一杯茶,茶是山上野茶,水是泉水。
徐鳳年喝了一口,笑道:“忘了恭喜王掌教出關。”
老道士笑著點了點頭。
洪洗象卻是悄悄嘆息。
徐鳳年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王掌教當真一指劈開了那條滄瀾江?”
老道士搖頭道:“不曾。”
徐鳳年如釋重負,眼前雄健老道既然排名還不如王仙芝,那一身神通弱點總是好事。
洪洗象嘀咕道:“是兩指。”
第023章 小狗小泥人
仙人指路斬大江?
滄瀾江,那可是北涼境內最大的一條江啊。
徐鳳年一口茶水噴在對面的道門老神仙臉上,掌教武當三十年的老道士只是輕輕抹去,轉頭瞪了一眼多嘴的小師弟。徐鳳年趕緊告罪幾聲,王重樓倒是好脾氣,不以為意,繼續喝茶。徐鳳年悄悄打量這位武當第一人,額心泛紅,如一枚豎眉。雖是鶴髮,容貌卻並不顯老態。
徐鳳年猛地記起少年時在聽潮亭內隨手翻閱過一本《三千氣象》的道教旁門典籍,提及武當有一種玄奧內功,太上玉液煉形,先成丹嬰,遊五臟,再貫通四肢,可紅血化白乳,容貌如少年,寒暑不侵,謂之初入長生境。
這類雪泥偶爾留爪的文字記載,徐鳳年一直不當真,但親耳聽到那兩指,再親眼看到王重樓隱約外露的巍巍氣象,不得不信。
老道士喝完茶後離去,徐鳳年看到洪洗象還蹲在一旁發呆,皺眉道:“騎牛的,你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