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柄。
恰好兩人劍拔弩張之時,有個小丫頭闖入視野,無形中消弭了雙方都攀至頂點的那份濃郁殺機,隋斜谷也就順水推舟,要與徐鳳年換個顯眼地方酣暢淋漓打一場,徐鳳年略加思索,就點了城內丹種坪的名,隋斜谷沒有異議。
一駕馬車內,大眼瞪小眼,徐鳳年膝上橫放著那柄古劍蜀道,北涼未來側妃之一的文壇頭魁瞪大眼眸,王初冬使勁打量著這位早早一見鍾情的夫君,她那張小臉上流光溢彩。
她有些愧疚,小心翼翼問道:“我是不是出現得不合時宜?”
徐鳳年神情溫柔,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微笑道:“你總是我的一場及時雨。”
王初冬歪了歪腦袋,一臉茫然。
徐鳳年解釋道:“在聽潮湖那邊與隋老前輩來一場生死戰,顧忌太多,或多或少有些束手束腳。”
王初冬皺了皺眉頭,揮了揮拳頭,憤憤道:“這些上了年紀的江湖老前輩,怎麼總喜歡找你打打殺殺,為老不尊!”
徐鳳年忍俊不禁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就算再過幾十年,我與他們還是隔著那麼多輩分,一年不多一歲不少。”
徐鳳年伸手摸著蜀道的古樸劍鞘,感慨道:“人在江湖,歸根結底,無非是在求‘由己’二字,加上武無第二,可不就要打來殺去的,我算好的了,王仙芝在那一甲子裡更無奈,京城裡有個姓謝的讀書人要把他困在東海武帝城,王仙芝自己也不想走出去,結果就只能在那裡等著被人挑戰,六十多年,大大小小將近一千四百場打鬥,別說親自打了,光是想一想,我都替王仙芝感到累。”
王初冬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輕聲問道:“為什麼不帶陸姐姐一起出來?”
徐鳳年愣了一下,無言以對。自己似乎從來就沒有這個念頭過,總覺得她就該在清涼山的院子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與她相敬如賓便好。
王初冬單純,卻不笨,否則也寫不出寫盡了男女情事的《頭場雪》,恰恰是她的赤子之心,能夠直指他人心,她低頭說道:“我這算不算是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啊?陸姐姐比我懂事,所以你就容易忘了她,我覺得這樣不好。”
徐鳳年沉默不語。
經王初冬提起,他才記起許多瑣碎小事,記得似乎答應過要帶她逛一逛北涼,有機會要與她手談對弈幾局,要帶她去山上敲一百零八鍾。這些承諾當時大多是無心之言,之後她“入嫁”北涼後,在梧桐院批紅,處理家事殺伐果決,徐鳳年無形中就把陸丞燕當成了可以共謀大業的女子,已經被自己悄然當成了那種從不會訴苦叫屈的賢內助。而陸丞燕,赴涼以後,為人處世確實八面玲瓏,滴水不漏,大概真是應了王初冬這丫頭的那句話,陸丞燕是個“不會哭”的雄奇女子。
徐鳳年有些恍惚,沒來由想起了春神湖上與陸丞燕的初次相逢,她很熱絡,略顯功利而世俗,也許正是如此,徐鳳年對她反而一直牽掛不多,心之所繫,甚至都比不上那個選擇留在上陰學宮的捧貓女子。
徐鳳年笑了笑,說道:“如果能扛得下來北莽鐵騎南下,答應過她的事情,我都會做到的。”
清涼山北涼王府內,有棟私宅小院,內堂陰暗,一位出嫁前被相士讖語與徐鳳年“八字相符,天作之合”的年輕女子,悄悄點燃了一盞青燈。
這是她第二次點燃燈芯。
第一次,是王仙芝入涼。
這一次,是隋斜谷啟釁。
燈名換命。
以我命換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