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要馬上就得碰壁而返?到時候姓徐的吃過了苦頭,結果龜縮在虎頭城不出來了,豈不是壞了南院大王的大事?”
董卓總算緩緩轉過頭,正視這個北莽身份最尊貴的魁梧男子,笑眯眯道:“太子殿下所言極是啊,深諳兵法的誘敵深入,也好,就按殿下說的去做。後撤五百步,如何?”
耶律洪才輕聲道:“八百步會不會更穩妥些?”
董卓哈哈笑道:“殿下說如何便如何。”
董家親軍和太子的怯薛鐵衛開始後撤,那些隱匿氣機的頂尖高手和床子弩陣也隨之轉移。耶律洪才頓時笑逐顏開,連腰桿也下意識直起了幾分,也不知道這位在北莽王庭如同傀儡的太子殿下,是在慶幸自己脫離了危險,還是享受那種被董胖子尊重帶來的巨大成就感。耶律洪才勒馬掉頭,正要意氣風發地揚鞭策馬,突然聽到身邊董卓咳嗽了幾聲,莫名其妙的太子殿下盯著這位南院大王,一臉疑惑,董胖子悄悄撇了撇下巴,耶律洪才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媳婦還停在原地,根本就沒有跟自己一起撤退的意圖,這位在離陽朝野幾乎沒有任何事蹟流傳的北莽太子輕輕嘆息,示意麾下怯薛鐵衛繼續前行,獨自撥轉馬頭,來到她身邊後,柔聲問道:“怎麼了?”
她拎起馬鞭,指向虎頭城那邊,冷聲道:“那處戰場之上,我數萬大莽兒郎盡是前行赴死。”
耶律洪才伸手揉著下巴,點頭道:“是啊,北涼確實敢戰,但我草原健兒又何曾懼死。”
她緩緩轉過頭,望著這個同床共枕卻異夢很多年的男人,眼神中充滿了怒其不爭和哀其不幸的複雜意味,同時她那雙秋水長眸,似乎在詢問這個貴為草原未來主人的男人:草原兒郎不畏死,甚至連北涼王都敢親身陷陣,那你耶律洪才又是如何?
耶律洪才似乎不敢跟太子妃直面相視,低頭道:“走吧。”
她放下馬鞭,冷笑道:“後退八百步哪裡夠,還是直接回西京好了。”
她掉轉馬頭後率先向北一騎絕塵而去,耶律洪才望著她的背影,嘴唇微動,最終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在這對夫婦的背後,在那個單獨身影的更南方,虎頭城那邊,大戰正酣。
虎頭城那條堪稱舉世無匹的堅固城防線,就是一條陰陽相隔的界線。
在正北這條防線上,城牆高五丈半,填層上部以桐油、糯米和石灰等攪拌的灰漿封頂夯實,僅這一部分就可高達丈餘,再加築以七層磚。城牆之上,除去正城門之上的主箭樓,更有墩臺十二座,大型弩臺八座,東西兩段亦是建有兩座角樓,北涼邊軍喻為走馬道的兩側雉堞女牆兩兩對峙,虎頭城可供射箭和了望的箭垛總計多達兩千餘個,這座位於離陽王朝最西北地帶的城池,甚至連每一塊磚頭上都有鈐印,清晰標明年代窯廠和匠戶姓名,以防匠人瀆職誤事。並且在虎頭城的正北方向,又細分出三重城門,正門、箭樓和閘樓,虎頭城主將劉寄奴便站在最為高聳的箭樓頂層,居高臨下俯瞰全域性。
因為當年那場為北莽帶去許多士子匠人的洪嘉北奔,在戰爭史上,從沒有哪次遊牧民族的南下游掠,能夠攻城攻打得如此登峰造極,能讓歷史上許多土生土長的中原王朝都黯然失色。更為關鍵的是北莽也從未如此堅定地主動捨棄戰馬,下馬作戰後依舊這般悍不畏死。虎頭城號稱擁有離陽最豐富最完善的儲備,是北涼最龐大的武器儲存地,但在不到兩個月的防禦中,損壞的弓弩就已經多達四千多張,弩臺被毀掉半數,用以收放擂具的絞車被摧毀二十多架,以至於虎頭城不得不換上威力大打折扣的磚泥擂。
北莽由百架雲梯登樓的千餘死士死傷過半,雖然期間有十多架雲梯的死士最終登上城頭,但終究還是未能站穩腳跟,城牆根下,層層疊疊的屍體和那些根本來不及被拖拽出戰場的傷患,前者沉默,後者哀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