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和李義山懶得計較那虛無縹緲的氣運,反而被朝廷視為心腹大患。謝謝,你可猜得出其中玄機?”
謝謝搖搖頭。
謝飛魚轉頭瞥了眼白衣陳芝豹,語氣滲著玩味,“太安城在二十年前廣為流傳的‘白蟒興秦’四字讖語,黃龍士是始作俑者,我也為之推波助瀾,欽天監當時很快就從灰塵撲撲的地方誌古籍中找出了佐證。地肺山的黑龍,便是為此而來。至於朝廷御賜給徐鳳年的那件藩王白蟒服,也出自我手。說起來,讖語這種裝神弄鬼的伎倆,我在內所有人再怎麼搗鼓,說到底也是拾人牙慧,給那位黃三甲提鞋都不配啊。”
說到這裡,謝飛魚突然望向北邊,眯起眼,略帶訝異的咦了一聲,左手縮在袖中快速掐算。
陳芝豹幾乎同時望向北方,只剩下依舊懵懂無知的謝謝。
她聽說過躋身一品境界中的天象境後,便有望做到玄之又玄的天人感應。對於一品四境,謝謝近水樓臺,見解頗深。天象境是一道門檻,天象指玄兩境的懸殊,僅次於一品二品的差距。道門真人一品即指玄,而且許多天賦不俗的望氣士,例如觀音宗的梅英毅,也能悟出指劍這種指玄神通,而且許多身在一品金剛境界的武夫,多半也有一兩手指玄秘術做殺手鐧。天象相比指玄,實在要鳳毛麟角許多,躋身指玄,能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是少數,但若是踏入天象境界,成就陸地神仙境界,則是件順水推舟的事情。
謝飛魚袖中手指掐算不停,輕聲道:“如果說天象之前,武人體內氣機深淺,只是一口井水一座池塘,各有深淺,但終歸只算是死水,一旦遭遇生死大戰,井中水池中水少去一分便一分。那麼一旦躋身天象境界,那就像春神湖,與大江大河相接相通,屬於有源的活水。只是一旦天降暴雨,江河中洪災氾濫,湖水自然難逃牽連。天象境界因此有利有弊,與天地共鳴後,就像跟老天爺交了一份戶牒路引,三教聖人不敢擅造殺孽,就在於三教中人‘規矩’最重,正所謂天理昭昭,不敢越雷池一步,便是此理。”
陳芝豹問道:“北莽那邊動手了?”
謝飛魚點頭道:“動靜委實不小啊。”
接下來便是長久的沉默,以及這位中年書生偶爾的出聲,即便說話,也是言簡意賅,讓人捉摸不透。
謝謝陸續聽到了劍氣近、謫仙人、七雷變八雷、齊玄幀、龍虎紫金蓮、蟄眠大缸等。
期間,謝謝發現陳芝豹的視線從西轉移到東,好似在欣賞一道流星劃過天空。
但她順著他的視線,什麼都沒有看到。
暮色漸濃,謝飛魚難掩疲態,但整個人很快逐漸神采煥發,伸出那隻左手彈了彈五指,一錘定音說道:“大事可期。”
謝飛魚望向天空,伸開雙臂,喃喃道:“天地之間,有著一層層的篩子,易上難下,謫仙人既是由上而下的漏網之魚,也是天人故意丟下的魚餌啊。”
“我謝家以退為進,我謝飛魚一退再退。”
“陳芝豹,我助你吸納龍樹僧人的佛家氣運,用以彌補你退出北涼的損失。之前更是助趙黃巢養龍地肺山,讓你進京擔任兵部尚書,換取他積攢下來的道門氣數。
只等曹長卿一死,那你便可以三教熔合於一身……”
謝謝臉色蒼白,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喘。
陳芝豹面無表情。
謝飛魚縮回手入袖,自嘲道:“聖人有云,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陳芝豹皺起眉頭。
“誰說西蜀有蛟無龍?”
謝飛魚轉過身面對那號稱鎖龍的崖壁,一抖袖,身前浮現出一口白碗。
碗中有一條條小蛟如魚遊曳。
蛟躍出碗口,如飛魚。
遊向山壁,隱沒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