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沒好氣道:“你不是見到了嗎?你這是帶你兒子上歙江釣魚去?”
龍宇軒估計是被戳中死穴,略顯氣急敗壞,趕忙解釋道:“殿下,小的這趟走得急,也不知這古怪孩童是如何上的竹筏,小的跟這孩子根本不認識啊”
不料那眉清目秀的稚子脆生生喊了一聲爹,立即讓龍宇軒破功。可憐也算在偌大江湖有些薄名的客卿差點氣得吐血,轉頭望著腳下那一臉天真爛漫的孩子,怒目相向,“爹你大爺啊,你是我爹行不行?”
孩子哇一下嚎啕大哭起來,兩隻小手不忘死死攥住龍宇軒袍腳,嗚咽悽慘道:“爹,娘死得早,你不能不要我啊”
龍宇軒差點給氣瘋了。卻也沒挪腳,否則以他徽山客卿實力,輕而易舉就可以把這小娃娃踹進江水餵了王八。龍宇軒自詡過盡花叢片葉不沾身,與桃花扇繪有的美人們都是一場場露水姻緣,哪來的兒子真以為這年月當個有品德有境界的採花賊很容易?需要玉樹臨風與滿腹才學不說,除了勾搭那些個被千古奇書《頭場雪》魔障了、一心想要與窮書生私奔的小家碧玉,龍宇軒還算輕鬆,無非是搖搖扇子吟詩作對,可那些個大家閨秀,看你腰帶玉佩香囊那些個瑣碎零散小件,就能看出你有幾斤幾兩的輕重,想騎馬俠客行?乖乖,一匹好馬知道得多少銀子嗎?無底洞啊,世族門閥裡的女子,眼高於頂,個個眼神毒辣刁鑽得一塌糊塗,要擺豪奢門面的豪客,就得事事一擲千金,龍宇軒這些年花錢如流水,就沒能攢下半顆銅錢,上次坑蒙拐騙那位郡守女兒,是一匹塞北良駒紫騮,號稱一兩紫騮馬肉一兩金,這一匹馬得有多重?得多少銀子?囊中羞澀的龍宇軒當然買不起,是好不容易從別州一名聲名狼藉的世族子弟借來的因此龍宇軒每次愛撫那一把把美人桃花扇,最後難免都要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啊。上徽山做了末等客卿,油水不足,當初只是借這柄大傘避雨而已,如今撐傘的幾位都死翹翹,大雪坪還真是名副其實,大雪白茫茫死得一乾二淨。據說連不可一世的老祖宗軒轅大磐都說沒就沒了,換成了軒轅青鋒那小娘們來撐傘,她那雙小手能撐多大的傘?龍宇軒見那世子殿下手段著實了得,就鐵了心要跟著去北涼逍遙,傳言北涼有個胭脂郡,那裡的婆娘個個白嫩得能掐出水來。殊不知莫名其妙蹦出一個喊他爹的兔崽子,龍宇軒能不上火?
徐鳳年與軒轅青鋒有了一個眼神交匯,她搖頭輕聲道:“每一名客卿徽山都存有秘檔,軒轅青鋒一字不差記在腦中,不曾記載此人有子女。”
徐鳳年對竹筏上的龍宇軒說道:“想要證明不是你兒子,簡單,踹下江去,你便可以上船。”
龍宇軒愕然。
徐鳳年安靜等待下文,若是這人真做出這狠辣勾當,別說老劍神李淳罡可以救下溺水稚童,船上他自己和青鳥都可以做到。至於這採花賊,上不上船已經沒有意義?哪怕上了船無也非是一死而已。北涼許以重金名利豢養能人異士何止幾十?一座牯牛大崗在江湖上高不可攀,對於北涼這個龐然大物而言,實在不值一提,徽山客卿?丟到北涼王府,能在聽潮湖砸出多少水花來?天底下如褚祿山這般及十年如一日狼心狗肺的趣人,真的不多,可褚胖子除了心狠,手段豈是一個採花賊能夠媲美,襄樊城那邊傳來訊息,一個姓陸的重瞳兒殺得興起,給靖安王府折騰得雞飛狗跳。
只是龍宇軒只是笑道:“與世子殿下就此別過。”
放緩撐筏速度,與大船拉開一段距離後,徐鳳年驀地瞪大眼睛,瞅見那哥們豎起一根中指,然後掉轉筏頭就掰命往徽山那邊逃竄。
軒轅青鋒微微側過頭,嘴角翹起。她原本對這龍宇軒相當不順眼,今日所作所為,反倒確實不失真性情,讓她有些刮目相看。原本採花賊龍宇軒聲名極差,武功也不出眾,她心中自有思量,此人對徽山而言連雞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