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兩柄北涼刀,雙刀在手,輕輕拍打著馬腹。
六珠菩薩不動聲色,一次次將黃蠻兒打飛出去,鐵門關谷口已是坍塌了大半。
每次黃蠻兒退下,青鳥的剎那弧字槍便會跟上,不留絲毫間隙。
徐鳳年走向谷口,身後有紅雲飄來,轉頭看去,陰物丹嬰拖著一具瘦小枯萎的屍骸,陰物落腳在徐鳳年身後,歡喜相不見歡喜,愈發寶相莊嚴。徐鳳年拍了拍它的腦袋,指向山崖。陰物歪了歪腦袋,隨機高高掠向鐵門關崖壁,一腳踏出一座大坑,將楊太歲的屍骨放入其中。一代縱橫術宗師,最終墳塋在野崖。
徐鳳年擺了擺手,讓黃蠻兒和青鳥停下手,陰物則如鳧雁繞山巔,在谷口後方的狹路上飄落,截住了密宗法王的退路。
徐鳳年看著女子手上那幅斗轉星移好似小千世界的佛門映象,笑道:“我也不知陳芝豹何時到來,難道說你也在等他?如果真被我烏鴉嘴言中的話,咱倆也就不用廢話了。”
女菩薩皺了皺極為嫵媚的眉頭。東北各自眺望一眼,眉頭逐漸舒展。
徐鳳年如釋重負,有得寸進尺嫌疑地說道:“那尊符甲別摧毀,我留著有用。”
她手心上方聚沙成星斗,九顆沙球一直如蒼穹星象玄妙運轉,此刻星斗潰散,無數黃沙在她手指間流逝飄散。
女菩薩不置一詞,只是走向身負氣運遠勝徐鳳年的趙楷,她行走時菩薩低眉沉思,以她與生俱來的術算天演,竟然也想不通為何落敗的會是趙楷。攀龍附鳳一說,在百姓眼中是尋常趨利的看法,到了她這個層次,則恢弘無數,就像洪洗象劍斬氣運,一般武夫就算到了指玄境界,也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是三教中人,尤其是精於望氣的練氣士,卻可看到那一根根通天氣柱的轟然倒塌。同理,三教中人依附朝廷,也各有所圖,以龍虎山大天師趙丹坪為例,這些年久居天子身側,擔當了青詞宰相的罵名,其實擁有莫大裨益。一衍萬物,道門中既有高人返璞歸真,只存其一。也有人查漏補缺,由無數個一自成方圓。這裡頭的玄機,連她說不清道不明。她既然能夠在龍虎山斬魔臺上跟白衣僧人李當心論禪機說長生,自然有其獨到見解。
徐鳳年藉助外力竊取天機,以終生武學止境作為代價去殺楊太歲。
在她看來合情卻不合理。
這場截殺,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攙和其中,一張棋盤,說到底也就那些位置,不可能真的讓雙方對弈者慢悠悠擺滿三百六十一顆棋子。北涼和離陽博弈西域,人屠徐驍不會親身進入鐵門關一帶,趙家天子更是如此。原先就棋面而言,徐鳳年和趙楷的勝負都在五五分,但是一些人沒有打算觀棋不語,而這幾位,在紅教法王看來,恰好都是將來有望成為陸地神仙的存在,徹底打亂了棋局。其中一位,擋下了韓貂寺。其中兩位,停滯在鐵門關北方百里以外。
她沒有死在這局棋中的打算,既然徐鳳年給了臺階下,讓她可以把自己擇出這局死棋,她哪怕心底很想一舉擊殺那個年輕人,也得壓下念頭順勢而為。
白衣菩薩走到趙楷和符將金甲人跟前。
趙楷並沒有太過氣急敗壞,只是低頭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二師父死了,我還有大師父。我不該死在這裡的,我應該當上皇帝的!”
這位野心勃勃的皇子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他抬頭哽咽問道:“不應該是這樣的,對不對?”
白衣菩薩默然無聲。
趙楷悽然一笑,擦了擦淚水,輕輕招手讓符將金甲走到馬車邊上,從這本尊符將手中拿過那柄巨劍,往脖子上一抹。
臨死之前痴痴望向京城。
遺言只有一字。
“爹。”
趙楷一死,與主人氣機牽連的符將金甲便失去了所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