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坪都還沒這境界呢。大黃庭沒了,我以為未必不可以春風吹又生。一品四境,釋教的金剛不壞,道門的指叩長生,儒家的天地共鳴以至法天象地,然後便是殊途同歸的陸地神仙,對尋常武夫而言,四境依次遞升,少有跳脫境界的怪胎,三教中人,拘束就要少很多,也不喜歡以陸地仙人自居。不管這次是提升境界還是實則跌境,我都算找到了一條路,就算是歧路,我也想要一口氣走到底,看看盡頭是什麼樣的風光。退一萬步說,徐驍也不過拿不上臺面的二品武夫,前段時間我跟徐北枳有過爭吵,誰都不服氣,其實心底我也認為他說得不錯,在其位謀其政,做北涼王還得靠謀略成事。一介匹夫,既然沒本事去兩座皇宮取人首級,也就沒太大意義了。”
徐北枳就站在不遠處,苦笑道:“實不相瞞,如今倒是覺得你說得更對一些。技多不壓身。”
徐鳳年問道:“咱們走這條線路?”
徐北枳沉聲道:“偃甲湖水師,將領是我爺爺的心腹門生,我原本獨身去北涼,就要經過這裡。”
徐鳳年笑道:“偃甲湖水師,這是北莽女帝為以後揮師南下做打算了。南北對峙,歷來都不過是守河守淮守江三件事,而其中兩件都要跟水師沾上關係,確實應該早些未雨綢繆。”
徐北枳聽到三守之說,眼睛一亮,可惜徐鳳年沒好氣道:“這會兒沒力氣跟你指點江山,再說了這三守策略出自我二姐之手,你有心得,到了北涼跟她吵去。”
徐北枳微笑道:“早就聽聞徐家二郡主滿腹韜略,詩文更是盡雄聲,全無雌氣。在下十分仰慕。”
徐鳳年打趣道:“給你提個醒,真見著了我那脾氣古怪的二姐,少來這一套說辭,小心被一劍宰了。”
徐北枳收下這份好意,望向湖面,嘆氣道:“我爺爺一直認為北莽將來的關鍵,就是看董卓還是洪敬巖做成下一個拓跋菩薩,這次第五貉在你手上暴斃,可是給董卓解了燃眉之急,更祛除了後顧之憂。葫蘆口一役,董卓原本勢必和第五貉生出間隙,第五貉曾說只要他在世一天,董卓這個女婿就別想把手腳伸進提兵山和柔然山脈,如今女帝為了安撫失去七千上下親兵的董卓,再加上她本就一直想要在南朝扶植一個可以扶得起來的青壯派,我估計柔然五鎮兩萬六千餘鐵騎,皆是要收入董卓囊中了。董卓一直缺乏重甲鐵騎,有了柔然鐵騎,如虎添翼。”
徐鳳年笑道:“徐北枳,董卓想要來跟北涼扳腕子,恐怕還得要個幾年吧?”
徐北枳瞪眼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徐鳳年嘴角帶笑點頭道:“教訓的是。”
徐北枳一拳打在棉花上,難受得厲害,冷哼一聲轉身進入船艙,繼續讀史明智去。
徐鳳年趴在欄杆上,看到一張面泛金黃的古板臉孔在與自己凝視對望。
徐鳳年伸手敲了敲它額頭,笑道:“算你還有點良心,沒有過河拆橋,也沒有落井下石。”
黏在戰船牆面上的陰物咧嘴一笑,這麼人性化的一個活潑表情,嚇了徐鳳年一跳。
徐鳳年問道:“既然你沒有離去,說明我還算是一份不錯的進補食材,還有潛力可挖掘?好事好事。對了,你真要跟我去北涼?”
躋身指玄圓滿境界的陰物元嬰僵硬點了點頭。
徐鳳年笑道:“我跟第五貉勾心鬥角,不亦樂乎,那叫惡人自有惡人磨。但咱倆不一樣,都是直來直往,我跟你說好了,只要你護著我返回北涼,那件大秦青蟒甲就送你,以後你就當北涼王府是你的新巢,如何?”
仍然沒有說過話的陰物似乎想要以地藏相轉換歡喜相,徐鳳年一指按住,笑罵道:“別轉了,大白天的也滲人,我知道答案就行。”
四臂陰物悠悠然滑下船身,一襲硃紅袍子在湖中隱匿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