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上一日千里。你別急著答覆我,明早再跟我說你的心裡話。”
徐鳳年說完之後就走回車廂休息,留下一個如遭雷擊的徒弟。
第二日,拂曉霧重。
遠處的雄偉武帝城墜於雲霧中,或隱或現,如海上險境。
徐鳳年走到海邊,看到王生閉著眼睛,提著木劍指向大海,大概是聚臂提劍已久,劍尖上綴著一顆霧滴。
這之前,王生一門心思要練劍,徐鳳年沒怎麼搭理,只是教了她這一手平淡無奇的起劍勢。
她就當成一門絕世武功去練了,孜孜不倦。
旁人會瞧著好笑,也不好笑。
王生終於意識到師父出現在身側,沒有收起木劍,轉頭看著面無表情的師父,驀然就有淚水滾出眼眶,哽咽道:“師父。”
一個孩子,遇上過不去的門檻,總是自然而然想著向長輩求情。
徐鳳年冷聲道:“鬆開劍。”
王生臉色淒涼,“師父,我真的想練劍,想用木劍練出大出息。因為爺爺說過,江湖上就有人用木劍闖出名堂了。我以後一定跟著師父好好練武……”
徐鳳年冷笑道:“天底下哪裡有兩全其美的好事,你連一把破木劍都丟不掉,怎麼能撿起那些人人渴望的好物件,黃金萬兩,江湖名聲,武評名次,開宗立派,哪一樣不比你的木劍珍貴無數?木劍是你爺爺遺物又如何?江湖上不知有多人新人為了一部秘籍一門武藝,不說不惜傾家蕩產,連爹孃都可以不認,連師父都敢殺,連媳婦都可以雙手奉上。你如此刻板不知迂迴圓轉,還想練劍?!”
話說到後面,王生已經清晰感受到師父的厲聲厲色,雖然與師父相處不久,但也知道師父一直是溫和恭謹可以讓她心生親近的人。
不知為何,她也知道自己這輩子錯過了這個師父,就再也不用去想什麼仗劍江湖了。
她手臂顫抖,轉過頭不去看這個師父,賭氣一般,輕聲抽泣道:“師父,我不習武了!”
王生收起木劍放好在腰間,跪下去,對這個只多了幾天的師父重重磕了三個頭。
在她收劍下跪時,徐鳳年伸出一根手指,將那顆從劍尖墜落的霧滴停在了指肚上。
徐鳳年望著那顆凝聚不散的霧滴,輕聲說道:“我也練劍,但總覺得比不上很多前輩劍客,比如李淳罡的劍道,鄧太阿的劍術,王小屏的符劍。”
徐鳳年笑了笑,“但是我覺得最對不住的,還不是他們,是一個叫老黃的,還有一個綽號溫不勝的。”
徐鳳年繼續說道:“我一直覺得,太多聰明太多算計的人,天賦再好,劍術再高,手裡的劍再名貴,都不算真正的劍客。”
王生站起身,不知所措,也聽不懂這個大概已經不是自己的師父的男子,到底在說些什麼。
徐鳳年微微彈指,然後伸出手按在王生的腦袋上,揉了揉,笑意溫醇,“這些人都是師父的前輩和舊識,他們捨棄了許多東西,尤其是最後那個與你一樣挎木劍的遊俠兒,恰好有著跟你一樣想要的東西,和不想要的東西。”
徐鳳年後退一步,沉聲道:“我北涼徐鳳年,今日收下桂花郡王生為徒。”
王生目瞪口呆。
徐鳳年淡然道:“當年溫華捨棄的東西,你收下。”
王生仍是一頭霧水,不過總算知道師父還是師父,這就足夠。
至於師父嘴中那些一個個如雷貫耳或者她根本沒聽說過的名字,她沒有去深思,只當師父是吹牛皮。
師徒二人前往武帝城。
“師父,不生我的氣了?”
“嗯。”
“師父,桃花劍神我聽說過的,武當劍痴也知道,都是劍仙一般的絕頂高手,可其他人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