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幾時,濃妝豔抹、衣裙鮮豔的演員陸陸續續登場,唱起戲文裡面的故事。戲臺上有燈光是亮的,觀眾席則很暗,顧南召的側臉浸在陰影裡,透出一種頹靡感。
戲臺上的人合著樂聲咿咿呀呀唱著演著,路漫眼睛望著戲臺,知道今天演的《桃花扇》裡一折戲。於是聽到有人唱一句:“青溪盡是辛夷樹,不及東風桃李花。”
身旁的人忽然笑了一聲,路漫微側過臉,視線落在顧南召的臉上,眼底一抹恰到好處的不解之色。顧南召有所覺,慢慢的轉過臉來,望了她一眼。他並不說話。
顧南召不說,路漫也不是不知道他為何忽然的發笑。這句“青溪盡是辛夷樹”,確實有點兒得趣。青溪是她的名,而辛夷是為木蘭,南召——正正好盛產木蘭。
可要連著下半句,“不及東風桃李花”,又有些別樣的意味。路漫心裡頭明白,但一樣沒有說話。她收回了視線,重新望向了戲臺,表情專注、專心致志聽戲。
戲臺上面是粉面紅妝,水袖盈盈,演一出家國興衰,生死別離。戲臺下面是相對無言,風平浪靜,兩個才見過兩面的人,無話可聊。
等到一折戲結束之後,有還穿著戲服的青衣走過來,尋到角落裡的顧南召。臉上厚重脂粉掩不去她眉眼笑意,她手輕輕搭在他肩上,溫軟嗓音:“過來了?”
顧南召抬眼輕笑,點一點頭,說:“今天的戲很好,我是來對了。”
那人也笑:“您是偏愛這戲,往前哪次不說喜歡的?”
顧南召只是笑笑。
那人又問:“今晚是有空嗎?”
顧南召說:“坐一會該走了,也算不得是有空。”
路漫看到她眼裡一閃而過的幽怨之色,卻只點頭:“我先去後臺淨面了。”
顧南召風流多情,身上不知招惹了多少桃花債。
路漫不動如山穩穩坐在那兒,像全然不曾聽見他們之間一番交談。
反而顧南召主動朝她看過來。
他審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打量半晌,輕聲笑問:“心情可是好些了?”
路漫垂眼,臉上維持著寡淡落寞的表情。
她點點頭,誠懇的一句:“謝謝。”
顧南召抬起手臂,看了一眼腕錶,又說:“不早了,回去吧。”
路漫應了他一聲,站起身來往外面走去。
外面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空氣裡殘留雨水浸潤過的溼意,依舊是有風,透著絲絲的涼。路漫從劇院出來,她穿一件長袖連身裙,感覺到冷,瑟縮了下身子。
她站在廊下,望一望外面,搓搓手正要抬腳走出去,身上被披上一件西裝外套。衣服還帶著顧南召的體溫,隱約有淡淡沉鬱的氣味,她回頭,臉上帶些許驚惶。
顧南召單手插在西褲口袋,沒有看她,只看一看天:“走吧。”未等路漫應話,他人已經先拔腳走下臺階。一抹單薄的身影,影子被路燈拉長,倒映在水窪裡。
坐進車子裡,兩個人如來時那樣坐在了後排。路漫將西裝外套拿了下來,遞還給顧南召道了聲謝。他將外套接了過去,頷首沒說話。
顧南召一言不發,沒有要和她談論今天的這一折戲的意思,路漫便默不作聲。後來她偏過頭,看車窗外風景變幻,眼裡慢慢有城市霓虹閃爍。
今天下午她才從報社出來,就遇到了顧北川。顧北川人剛走,顧南召又出現了。她坐進顧南召的車,過來聽戲,等於到晚上快十點還什麼都沒有吃,胃裡泛疼。
車子開到一個路口,等待訊號燈切換,附近正好有一家小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沈青溪如今不住在學校了,自己在外面租房,在這裡下車,走回去不過幾分鐘。
路漫盤算著,低聲開口問:“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