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遊人少來,所以也沒怎麼翻新。兩邊的廊柱,已經有些掉漆褪色,長廊上供人坐憩的木椅,都有開裂的痕跡。
陸錦惜轉過一個拐角,便覺得嘈雜的聲音都小了下來,世界清淨。
除了她之外,這裡竟然真的看不見幾個人。
這一座園子,本就是圈了山腳一塊地建的。
內中種種花草樹木,都帶著一派天然的野趣,只是品類不多,也似乎沒有怎麼修剪,角落裡甚至還纏繞著碧綠的藤蔓。
幾條石徑,鋪展其間,縫隙里長著青苔。
沒有什麼很出色的地方,與前面的熱鬧相比,甚至有一種荒蕪的感覺。
但天然,安靜。
對此刻的陸錦惜而言,這些已經很難得了。
她隨意挑了一條石徑,走了上去。
白鷺跟在她左側,忍不住嘀咕起來:“夫人,您看上去怎麼半點也不擔心?我看外面那些夫人,個個都巴不得守在閱微館呢。您這還有閒心逛園子?”
“開題考試這等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陸錦惜是真的悠閒,腳步款款地隨意走著,“我們只需要等結果就好。”
白鷺頓時無奈起來,也不很能理解。
青雀則是知道如今的陸錦惜其實很理智,這樣的想法也無可厚非,但她在意的東西,又與白鷺有些不同。
因為近日陸錦惜對薛廷之的態度明顯又改善,也不像以往那般諱莫如深,所以她只帶著點小心,問道:“那……大公子那邊呢?”
沒想到,此話話音一落,陸錦惜原本悠閒的腳步,竟頓時一停。
青雀立刻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說錯話犯了她什麼禁忌,有些惶恐起來,就要開口道歉請罪。
但一抬頭起來,才發現情況好像不對。
陸錦惜的確停了下來,但並沒有轉頭看她,甚至像是根本沒聽見她的話一樣。
原本舒展的眉頭,此刻已經擰緊,正看著前面某個方向。
前面?
青雀一時有些訝異,不由順著陸錦惜的目光,往前看去。
前面是一道曲折的迴廊。
園中花木未經修剪,顯得極為茂密。她們站在石徑上,也只能瞧見那回廊隱約的輪廓,偶爾才有一段展露出來。
但此時此刻,竟恰有一道身影,屈腿坐在廊下欄上,靠著後面漆痕斑駁的舊柱。
雪白的袍子,將他骨架結實的身體,包裹起來。
卻有一片衣角順著欄邊垂落,掛在旁邊低矮的冬青樹枝葉間。
他年輕的面容,照舊透著一股邪肆不羈的味道,叫人覺得輕狂且輕浮。一片青翠的冬青樹葉,被他含在兩瓣薄唇間,似乎只是毫無意義地叼著。
眼角刻著一道細細的舊疤。
雙目卻放空了一般,看著廊上某個地方,虛虛無無,飄飄渺渺。
青雀見了,還有些茫然,並未辨認出他身份。
但陸錦惜僅僅瞧見個側面的影子,再看這一身的白袍,已經知道那是誰了。
方少行。
經過永寧長公主斡旋後,調去守宮門的金吾衛方大人。
他怎麼會在這裡?
陸錦惜對這人的印象,可不算很好。
儘管卷宗上有關此人戰績的記載,件件都漂亮得讓人無法挑刺,甚而更勝於當年的薛況。可在為人處世方面,卻連半個薛況都當不了,卷宗裡就讓人喜歡不起來。
更不用說,當日長順街上,他注視自己的目光,並不友善。
身邊的青雀,張口就要詢問什麼。
陸錦惜察覺到了,可擰緊的眉頭沒有鬆開,只隨手一擺,示意她不必說話,便轉過了身,不再往前走,反而想要循著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