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必了。”
陸錦惜打量他一眼,唇角掛著幾分真假不知的笑意,把書給合上,卻不放回去,只拿在手裡。
“我也就隨便翻翻,這書在外頭可也不很容易買到。你借我翻上兩日,我改日叫人送回來也就是了。”
天光有些晃眼。
這樣看書對眼睛不大好。
陸錦惜一想,便對薛廷之道:“今早為你去回生堂,請了鬼手張。他過了申時,便來給你看診,咱們還是先進屋說話吧。”
說著,她便款步往屋內去。
薛廷之看她駕輕就熟模樣,好似在自己院落中一般自然,心裡覺得微妙。
再一看這院落裡新增的擺設與使喚下人,一回想,他才意識到——
安生日子,到這裡算是完了。
心裡莫名有些梗得慌。
院落地上還跪著那幾個瑟瑟發抖的丫鬟,薛廷之回看一眼,心底沒有半點憐惜,只是覺得有些意思。
從她們身上,他竟隱約窺見了這一位嫡母的“冰山一角”。
被陸錦惜派來這裡,也敢輕慢。
活膩味了嗎?
薛廷之劃過了幾分譏誚,面上卻只淡淡道:“都起來吧。”
幾個丫鬟聽了這話,想要起身,可又不知道薛廷之的話管用還是不管用,相互望了一眼,竟有些戰戰兢兢,不知道該不該起。
薛廷之一看也笑了。
他索性沒管她們,自入了屋去。
陸錦惜已坐在他書房靠窗的暖炕上,把那書放在几上,卻端了桌上擱著的一隻青瓷小蓋鍾起來看。
釉色深青,底部卻有幾個冒出來的黑點。
她只記得,她前陣子叫人給薛廷之添的,是兩套邢窯白瓷的茶具,一不是青瓷,二也不會有這瓷器上的小瑕疵。
兩道遠山眉微蹙,又慢慢舒展開。
陸錦惜垂眸掩了眼底幾分冷光,將這小蓋鍾擱回了几上。
她也沒看剛走進來的薛廷之,只冷笑一聲,對白鷺道:“前幾日給大公子這裡分東西,是賴昌在管著吧?儆猴正愁找不到雞來殺,他倒把脖子湊上!還有小半個時辰,你去,叫他滾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老草嫩草,窩邊草:???
隨機√
☆、 做得皇后
賴昌乃是府裡管事的二把手,當年伺候過大將軍薛況,算是府裡資歷老的下人一個。
聽了陸錦惜這話,白鷺登時就嚇了一跳。
她原還沒明白為什麼,可目光一落在几上那青瓷小蓋鐘上,就立刻反應了過來:當初叫人打點大公子房裡添置的東西,一應的器物單子也從她手裡過過,還記得個大概。
這分明是下頭人又作死了!
白鷺心道今兒個怕是有人不能善了了,便應聲道:“奴婢這便去叫。夫人,賬冊也要尋來嗎?”
“也尋來吧,免得一會兒跟我打馬虎眼。”陸錦惜一手支著深檀色的引枕,眉梢略略一挑,這才看向了薛廷之,“大公子進來了,你腿腳不利落,趕緊坐下吧。”
白鷺出去叫人,青雀依舊留下來,站在她身邊伺候。
薛廷之進來後就不遠不近地站著,方才這一位嫡母的一番話,他都聽在耳中,心底複雜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越來越看不清了。
她越是通情達理,便與他腦海之中固有的印象相去越遠,越來越陌生。
而陌生,代表著的是算計落空、不好掌控。
“謝母親。”
薛廷之應了,依舊沒坐在陸錦惜對面,只靠坐在了她左手邊的椅子上,跟上次一樣。
陸錦惜當然看見了,只是她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