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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況是該死。
顧覺非殺他,是他死有餘辜。
況朝野爭鬥,兩國交戰博弈,豈能不死人?
她已經見過了很多,甚至做過了很多。
對局內人,她不會有半分同情。
可陸錦惜,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犧牲品……
顧覺非何等的狠毒,竟想要娶她……
讓她嫁給一個殺害她夫君的劊子手嗎?
胸膛起伏,永寧長公主的情緒久久難以平靜。
顧覺非的心緒,卻從始至終沒有波動。
手指已經一根一根,擦得很乾淨。
他沒看永寧長公主一眼,甚至連頭也沒抬:“如今朝廷已經與匈奴議和,使臣不日將至。長公主怕還是不要提起這些毫無證據、捕風捉影的事為好,若壞了兩國議和大事,邊關又將塗炭無數生靈了。”
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匈奴大將那耶扎的死因。
他顧覺非麼……
當然什麼都不知道。
“至於今日之事……”
顧覺非沉默片刻,將那方巾慢慢疊好,壓到了紅木雕漆小几的邊緣,才慢慢抬起頭來,注視著永寧長公主。
“您知道,我從不拿自己的終身大事玩笑。”
“娶或不娶,嫁或不嫁,都是兩情相悅,兩心所交,兩人之事。”
“若她願嫁,您一非媒妁,二非父母,又憑什麼阻攔呢?”
惡毒!
這得是多惡毒的一張嘴,才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人面獸心!你簡直是個瘋子!”
永寧長公主現在只想叫人趕他出去,撕爛他面具,叫他這陰險狡詐嘴臉為天下人所知!
“此事自有我為她做主。想娶她?”
“做夢去吧!”
“你膽敢下手試試!”
這是要跟他作對。
顧覺非聽了笑起來,一時若虹銷雨霽,彩徹區明:“看來,只好走著瞧了。”
永寧長公主的面色,瞬間鐵青!
他卻好似沒看到,翩然有禮地自座中起身,悠然道:“原還想找長公主敘敘舊,不過看眼下這情況是不能了。多謝長公主以大將軍夫人改嫁之訊息告知,他日您上太師府,顧某必設宴款待。今日,便先告辭了。”
說罷,他略一拱手,已面帶笑意,緩步而去。
永寧長公主只能瞧見他那頎長昂藏的身影,披著那一身玄青暗竹葉紋鶴氅,打暖閣裡出去,轉過一個拐角,便沒了影子。
“啪!”
几上的茶盞猛地被她掀了下去,砸得一片粉碎!
永寧站公主已經快氣死了!
“該死的顧覺非!”
“天下怎會有這樣無恥狡詐卑鄙的小人!”
她又不是不知道,顧覺非與陸錦惜,幾乎從未有過交集,頂多算是認識,哪裡來的什麼“傾慕已久”?
這一番話,統統都是狗屁!
騙鬼都沒鬼信!
到底他哪根筋出了毛病,竟然看上了陸錦惜!
而且看那架勢,半點也不像是開玩笑……
走著瞧……
這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
永寧長公主想起來,只覺得腳底下直直往上竄涼氣兒,腦子裡面一片的混亂。
其實顧覺非說得一點也沒有錯。
嫁娶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私通都要講個“兩情相悅”。換句話說,陸錦惜要嫁給誰,她都沒有干涉的理由。
因為她只是旁觀者……
可是,若回頭真能兩情相悅,她又何必如此驚怒?
她怕的是顧覺非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