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惜沒有喝藥,開口時嗓音有些沙啞,只問:“我昏迷了多久?”
“有四天多了。”
白鷺是不大藏得住情緒的,聽她開口問這話,差點就沒繃住哭出來。
此時正是黃昏。
天邊的夕陽在沉落,醉醺醺的餘暉灑落在院子內外,也將窗外搖曳的樹影投入了窗內。
滿室的安然平靜。
陸錦惜的目光移了過去,注視著窗外那樹影,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卻是自己當日墜馬前後的一幕一幕。
有輕微的眩暈和恍惚。
她又問:“那群山匪抓到了嗎?”
“大部分都已伏誅,不過聽人說還是逃走了幾個。”這一次回答的是青雀,她是親歷者,難免有些悽惶,“奴婢當時被他們關在了後山,當初護送賀統領他們都已經沒了。四天前,多虧了方大人用兵如神,自後方奇襲,才一舉將這些賊人擒獲,救下了您。”
“方少行……”
陸錦惜低低唸了一聲,又是許久沒有說話。
她不言語,白鷺青雀也都不敢說話。
那藥碗就這麼端著。
隱約的熱氣從那裝滿了苦澀味兒的碗中騰起,漸漸飄散滿屋。
在她甦醒的那一刻,訊息便已經傳了出去。
天光沒入地平線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只是來的並不是府裡任何一位長輩,而是那早些時候慣與陸錦惜不對盤的三少奶奶衛仙。
“二嫂可算是醒了!”
熟悉的音色,熟悉的口吻,藏著熟悉的嘲諷,只是這嘲諷當中又含著一點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意味兒。
像是費解,又像是羨妒。
依舊一身洋紅的百蝶穿花馬面裙,行走間的步態也算得婀娜,衛仙纖細的指間捏著一把繪著芍藥的是緞面小扇,從外間走了進來。
目光向著床榻上的陸錦惜一打量,眸底更添一分奇異。
她素來是把陸錦惜當仇人看的。
只因她當年最戀慕的英雄便是薛況,與京中無數的閨門淑女一般,曾想過要嫁給他。
可誰想,皇帝聖旨一道,為他指了婚。
少女懷春時的念想,於是中途夭亡。
她與京城其他的女子一般,都知道自己是沒希望了。畢竟薛況的妻子,是那與她嫡姐衛儀齊名的陸錦惜。
雖不一定聰明,可她的美貌,依舊是所有人公認的。
衛仙羨慕她,也嫉妒她。
但在薛況出事之前,她對陸錦惜一切的情緒,也僅限於此了,並未再有半分的逾越與升級。
直到噩耗傳來。
這樣懦弱的一個女人……
在薛況生前,尚且軟弱好欺,在其殞後,又哪裡撐得起偌大一個將軍府?她的無能,讓滿京城都看了笑話!
而她,又怎能容許自己曾愛慕之人的一家,受盡旁人的非議?
所以那一年,她不顧家中的反對,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薛況那並不成器的弟弟薛凜。
只為進入這個家。
也只為將這使將軍府蒙羞的女人趕出。
在衛仙看來,薛況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能站在她身邊的至少也應該是一個能與她嫡姐相匹敵的女人。
懦弱無能的陸錦惜,若有一日死了,甚至不配與薛況合葬。
甚至她的牌位,都不該供奉在薛氏一門。
她千方百計地欺辱她,奪取她的權力,也費盡心機地設計她,想要她紅杏出牆,寡婦失貞……
她巴不得她改嫁,離開薛氏。
可如今呢?
盼望了多年的事情,忽然就有了意料之外的驚喜發展,甚至隨著剿匪一事的更多細節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