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清楚了,自己完全打不過,討不了好不說,還有可能惹怒對方。
衝動,往往是得不償失的。
所以她暗中深吸了一口氣,面上反而掛上了明豔的笑容:“那就要勞煩您帶路了,這些天都在院子裡,我還沒出去走動過呢。”
澄淨通透的雙眼,眯成了彎月的形狀。
看上去就好像是全然地為顧覺非的到來而欣喜。
這樣的神態,落在男人眼底,與先前那兩個字混雜在一起,自然就生成了一種格外讓人不悅的感覺。
他定定地注視了陸錦惜許久。
陸錦惜察覺了,卻全然不知一般地起身,還走到了他面前,看著他,笑顏如舊:“不走嗎?”
男人高她大半個頭,這時便垂了眼眸,輕而易舉地俯視著她,能看見她乖覺的眉眼,於是意味不明地哂笑了一聲:“在我這裡的這段時間,你倒是很聽話。”
這話來得實在太突兀了,就好像他知道她尋常時候對人對事是什麼風格和手段一樣,充滿了一種瞭解的掌控。
陸錦惜眉尖微蹙,轉瞬又鬆開了。
她沒當一回事般地輕笑:“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我還有大半輩子的榮華富貴沒享呢,可不能輕易就死了。聽您的話,應該的。”
畢竟,秀才不能遇到兵。
玩陰謀,玩智計,她絕對算是一把好手,動起真格來未必就遜色於顧覺非。可似眼前“蘭大人”這一類人,卻是她天生的剋星。
所知不多,壓制也難。
所以陸錦惜選擇聽話。
虛偽如她,從來不是什麼寧折不彎的烈性君子,相反,她虛與委蛇的本事從來一流,在自己處於劣勢的情況下,首選就是明哲保身。
儘管她心裡面想的是他日怎麼弄死眼前這人。
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會說出來的。
那男人看了她半晌,似乎是在考量她這話的真實性,但很快還是收回了目光,折轉身邁步向著院子外面走去。
陸錦惜悄一揚眉,就跟在他身後。
出院門的時候,旁邊一名黑衣下屬捧了一身發舊的粗布袍子遞給了他,厚厚的,與當日她在保定遇到他時那一身有點類似。
男人將這袍子接了過來,腳步卻沒停,一面走,一面給自己穿上了。原本那被收腰黑袍裹緊的好身材,頓時消失在了一片臃腫之中。
陸錦惜冷眼看著,眸中卻是閃過幾分思量。
絡腮鬍遮了大半張臉也就算了,連身形都要隱藏起來,可真是夠小心的……
只是在她面前,那外袍原本是脫了的,現在又穿上?
他這是……
怕被顧覺非認出來?
這麼算,多半還真是顧覺非某個認識的老仇家了。
匈奴的老仇家?
心裡這樣想著,面上她卻沒顯露出來,一面走著,一面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腳底下是一條長滿了青苔的長道,看得出已經有許多年沒有人走過了,上面的腳印都很新,顯然是“蘭大人”他們來了才踩上去的。
周遭密林環繞,一眼望去都是老樹。
原本都還沒什麼感覺,可隨著眼前那一片密林越來越薄,視野也越來越開闊,陸錦惜的神經也就越緊繃,手心微汗。
顧覺非……
他這樣聰明的人,不會猜不到這是一場針對他而設的局,可偏偏來了。
她覺得自己本不該對此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畢竟顧覺非不可能是什麼善類,既然能猜到這是一場鴻門宴,既然還敢大搖大擺地來,就不可能沒有任何準備。
但人總是庸俗的。
這一點,陸錦惜在繞過了前面那一塊山石,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