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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錦惜伸手接了,也回看了顧覺非一眼,微有猶豫,只是到底還是遞給了他:“家父人已經接到,有勞大公子相送了。”
聲音,如山軟水溫。
她的眼神暖融融的,很禮貌也很剋制,帶著點小心,彷彿不確定自己帶著點小心的行為,會不會冒犯他。
那一刻,顧覺非說不出心底是什麼感覺:從頭到尾,沒有對他滿身的狼藉,詢問半句,末了也只借著一聲“有勞”,遞上一方手巾。
自尊這種東西,其實脆弱得隨時可以崩潰。
他甚至覺得,若陸錦惜此刻望著他的眼神,鋒利上一些,或者夾雜著一點別的東西,也許就能輕而易舉,化作刀劍,將他整個人都穿透。
因為,此時此刻的他,毫不設防。
可是,她沒有。
自始至終,都是善意,溫和,甚至體貼。
其實,這一刻他比剛出門的時候,還要狼狽:因為差一點,就被這眼神所擊潰。
顧覺非 曾為暴君
白鷺和青雀,這會兒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顧覺非的存在,對她們這兩個普通的丫鬟來說,簡直是天上的神明,可剛才就那麼普普通通地站在她們眼前,身上還一片的狼藉。
最重要的是……
自家夫人竟然是跟顧大公子一起走過來的。
他們什麼時候混到一起的?
在他們進去接陸大人的時候,外面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覺得顧大公子看自家夫人的眼神那麼微妙?
心裡一時混亂到了極點。
只是她們一抬眼起來,瞧見陸錦惜此刻安然靠在引枕上的模樣,又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心頭顫抖,半句話不敢多問。
車軲轆碾過地面的聲音,格外清晰。
她們垂下眼簾來,能看見的,便只有陸錦惜那擱在茶几上的手指,白皙極了,好似和著某種不知名的節拍,一下又一下地敲著……
陸府也在內城東,不過是另一個方向。
將軍府的馬車,先是與將軍府的一道,去了陸府門口。這個時候,陸錦惜便下來,著人將陸九齡送了進去。
只是天色有些晚了。
陸錦惜如今算是個出嫁的女兒,且對陸府暫時一無所知,便並沒有進去,只留話說過兩天帶著孩子們回來看看。
這之後,才重新回了馬車上,一路回到將軍府。
說來也趕巧。
她們的馬車,前腳進了側門,停在了門口那一片空地上,後腳就傳來噠噠的馬蹄聲。
周圍掛著幾盞燈籠,陸錦惜剛扶著白鷺的手,從馬車上下來,便聽見了這聲音,回頭看去。
來的是匹高頭大馬,馬背上是個身材頗高的男子。
天晚了,光線比較昏暗。
陸錦惜也不大看得清來人長什麼模樣,只瞧見了他蹬一雙皂靴,穿著一身藏藍色的勁裝,袖口很窄,利於行動。
人一進來,看見前面的馬車,他便勒了韁繩,喊了一聲“籲”。
周圍伺候的小的們,認出他來,立刻就迎了上去,幫著他把馬牽住:“三爺,您可算是回來了,方才三奶奶回來的時候,還問您人哪裡去了呢。小的們都不好回答……”
三爺……
薛況的弟弟,薛凜??
也是長房幾位嫡出的爺裡,唯一還活著的那個?
陸錦惜頓時就判斷了出來。
“三奶奶已經回來了?”
薛凜人在馬上,一面問著,一面翻身下馬來。
牽馬的小的點著頭:“回來了,只叫小的們在這裡守著,怕您回來路上暗,叫給您點盞燈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