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死,更不想自己腹中無辜的嬰孩兒遭此劫難,所以她在這存滅的邊緣,苦苦地掙扎……
只可惜,顧覺非從來不糊塗。
他比她更聰明,是十倍,百倍……
所以對她此刻所丟擲的誘人的一切,他都無動於衷,眼簾慢慢地一搭,再抬起時便回覆到那初時的冷酷裡。
他的話,打碎了衛儀那原本就渺茫的、脆弱的希望,也讓她徹底地失去了力氣,靠在了背後冰冷的牆面上。
“心慈手軟,遺禍無窮。今日的顧覺非,不是昔日的老太師。”
“哈哈哈,好,好……”
衛儀從未想過,竟有這樣的一天,從顧覺非的口中聽見這樣漠然殘忍的一句話!
老太師啊……
他說的是老太師!
可不就是“心慈手軟,遺禍無窮”嗎?
不論那七皇子是瞞天過海,被人帶著逃出宮去,那傳聞中被老太師挑斷的腳筋總是錯不了的。
殺人多簡單?何苦單單挑斷人腳筋!
不過是因這大夏有預設的律例,皇室中,身殘有缺者損於儀容,不得立為太子,更不能繼承皇位!
不管事後的事情有多撲朔迷離,可在他將那五歲多的七皇子腳筋挑斷之時,心裡是沒想要這稚子性命的。
他心慈手軟,想要放過他。
可誰能想到,就是因為這一剎那的婦人之仁,間接帶來了今日危及了大夏國祚的動1亂,也讓他晚節不保,還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衛儀眼底都淌出了淚來,任是她千機萬算,也沒料到自己竟會迎來今日這樣的結局——
且一定要她死的,還是她年少時的摯愛。
她哭著,也笑著,就這麼一步一步,重新走到了案前,一隻白皙如玉的柔荑從那毒酒、白綾與匕首上,一一地遊移而過。
手指輕顫。
似乎想選那白綾,最終還是落在了那一杯以玉盞盛著的毒酒上。
可還沒等她將這酒盞端起來,顧覺非平靜而冷淡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毒酒太慢了,娘娘還是換一個吧。”
杯盞中的酒液,剎那傾倒出去一點。
衛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是聽到了什麼,可只一轉念間已明白了他的計算與顧慮——
他是要明明白白地看著她死!不願重蹈當年老太師的覆轍!
“我竟不敢相信,我年少時竟痴戀於你,一心以為你是這天下間最好的男子。如今才知道,你是這天下間最狠毒、最冷血的虎豹與豺狼!是我衛儀瞎了眼!將這半生真情錯付!”
到了生命的最後,她終沒按捺住那一腔的不平與不甘,向他嘶喊。
顧覺非無言,不應。
他只看著衛儀。
看著她哭笑過後,將那鋒銳的匕首拿起,用那覆蓋著濛濛淚光的雙眼注視著自己,然後自刎。
自那素白脖頸間噴濺出來的鮮血,豔麗極了,點染了她旋轉飄擺的衣裙,浸潤在這昭陽殿薄薄的日光之下,猶如最後一朵盛放的牡丹。
滿殿空寂,彷彿還回蕩著她悲慼的聲音。
“——顧覺非,我好恨你……”
☆、 今昔往昔
皇帝沒了。
寵妃也沒了。
昔日這威嚴肅穆、主宰著天下大勢的巍峨皇宮, 忽然就彷彿成了一座悄無聲息的死城。
重重宮殿, 分明有人, 卻無人敢出來走動。
昭陽殿裡, 血腥氣濃郁。
昭陽殿外,卻還天光明亮,霧氣散了開去,讓皇城宮殿上那些金色的琉璃瓦都照耀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
陸錦惜被顧覺非拉著手走了出去。
她聽見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