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殺威棒聲音一起,誰也沒動,誰也沒跪。
沒辦法。
誰叫他們身份都不一般呢?
不管是誰,地位都比趙明德高出去一大截,還有個連見了皇上都能不跪的呢,他姓趙的算個屁!
擦了一把腦門兒上的冷汗,趙明德勉強保持著鎮定,雙手用力地撐住了公案的桌沿兒,以防自己腿一軟直接跪倒桌子底下去,然後才開始主持這一段註定要留在史書上為後世所津津樂道的公案。
陳述案情,各白訴求,都是正常流程,沒什麼好說道的。
薛況所言,無非是昔日朝堂上曾說過的那幾個方面: 對簿公堂
認真的,若是以前, 誰在要這種時候蹦出來說自己一介女流有話說, 趙明德可能一巴掌就給她呼過去了:你有話說,你算哪根蔥?
可現在……
“您說,您說。”
官場上混了這麼多年, 什麼人惹得起, 什麼人惹不起, 他心裡還是有點數的, 更不用說在堂下杵著的是顧覺非了。
陸錦惜不牛, 可顧覺非牛啊。
其實他巴不得他們在下面掐起來,最好能直接把結果給掐明白了, 以免什麼事情都甩到他這裡, 要他拿捏個主意背鍋, 那可就糟了。
所以趙明德這時候很聰明, 將態度擺得格外謙卑, 一副洗耳恭聽模樣。
陸錦惜見他這般乖覺, 便滿意了。
她站在眾人的視線之中,腳步輕輕一轉, 竟是先面向了薛況, 這一時的眼神好似輕雲一般縹緲, 又隱約含了點惆悵。
後面湊熱鬧的百姓,只能見著她的側影, 可僅僅是這麼一丁點透露出來的眼神, 已讓他們瞬間安靜。
那是一種帶著故事的眼神。
而且說實話, 這些年來京中不少人是私底下罵過她的,可如今真正見著她模樣,誰還一心覺得她是那種不知廉恥的蕩1婦?
愛湊熱鬧的人們,其實不僅僅想要看一個簡單的熱鬧,若他們參與進一件事來,就恨不能知道更多,瞭解更多,翻出更多的內幕,挖掘更多的故事,甚至……
看到更多的反轉。
陸錦惜現在要給所有人的,已經準備好的,就是他們也許還沒有意識到,但一直在無意識中渴盼著的。
“薛大人,有禮了。”凝視片刻後,她垂下了眼簾,躬身行禮,接著才重抬頭,“今時今日,雖對簿公堂,可昔日情分都不作假。所以,錦惜想要問您一句——成婚十一年,您愛我嗎?”
夠直白!
漢人總不喜歡將情愛宣之於口,而總喜歡寄託於他物,表達得委婉而朦朧。有時候這樣很美,可有時候它缺少衝擊力,並且太過模稜兩可,很容易讓人模糊掉重點。
所以陸錦惜摒棄了一切的修飾,單刀直入!
裡裡外外,都被她震住了。
一時有人“不知廉恥”四個字就要從喉嚨裡蹦出來,可看了看場面,到底沒敢宣之於口。
就連顧覺非都差點沒繃住,眼皮一跳。
薛況就更沒有想到了。
他已經隱隱意識到今天自己面對了一個難纏的對手,而且顧覺非應該已經察覺了自己的意圖,他根本回避了今日的對簿公堂,反而讓陸錦惜來說。
而這個新的“陸氏”,絕不是他當初那個軟弱可欺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