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在悲喜交加的極點。
幾個差役強押盧生流放鬼門關,夫妻兩個痛苦不堪。
十大功勞誤宰臣,鬼門關外一孤身。
流淚眼觀流淚眼,斷腸人送斷腸人。
耳邊,還是那戲末唱腔的餘韻。
陸錦惜只覺得腳底下莫名竄上來一股寒氣,手邊的瓜子早忘了剝,已放著有一時了。
她忍不住地,朝著下方看去。
點了這一齣戲的當朝太師顧承謙,就端坐在那一把太師椅上。
從頭到尾,都沒動上一下。
從陸錦惜這個角度,看不見他正臉,當然也觀察不到此刻他臉上到底是什麼表情。
唯一能看見的,只有旁邊的永寧長公主。
聽到末尾,她慢慢地轉過頭來,看了顧承謙一眼,眼底深得像是一片海。
可什麼也沒說。
收回目光來,永寧長公主只把酒盞一端,大袖一掩,將美酒飲盡,趁著醉意微醺時刻,將酒盞往案上“啪”地一放,大笑著喊了一聲:“好!”
“轟。”
場中,這時才跟著起了雷鳴般的喝彩與叫好。
陸錦惜人在座中,耳邊再沒別的聲音,見著場上熱鬧,竟覺得又冷了幾分。
這一齣戲,好似隱隱藏著玄機。
只是,誰能參透?
整個影竹樓,已恢復了先前氛圍。
所有人又開始推杯換盞。
喧譁聲,一直傳出去,越過了花園的西牆,傳到了牆外街巷上。
一匹馬。
一個人。
一隻錦盒。
顧覺非牽著馬,夾著回生堂來的錦盒,已在高牆外,站了有許久。
面上,再沒有將歸家門的半分喜悅,也再沒有將見故人的種種忐忑,就連那種六年後才還於世俗的複雜……
也徹底消失一空。
這一刻的他,面上沒有半點表情。
眼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眉目上每一道線條,都透著一種霜刃似的鋒利和冰寒,浸著血似的,凝了一股深深的煞氣。
一身青袍,一身孑然。
“十大功勞誤宰臣,鬼門關外一孤身……”
婉轉曲折的崑山腔,似乎還在耳邊迴盪。
亂臣賊子!
也敢稱功臣宰臣?!
顧覺非竟沒忍住,冷笑出聲!
聲音裡,是荒謬,嘲諷,輕蔑,甚至……
不屑一顧!
“啪!”
回生堂那錦盒,竟被他一手抄起,砸在了牆角!
嘩啦一聲,瓶瓶罐罐伴著字跡潦草的藥方一起飛出,全砸了個四分五裂,粉身碎骨!
馬兒頓時受驚,便要避開。
可盛怒之下的顧覺非,動也沒動一下,五根如玉竹修長的手指,依舊抓得緊緊的。
韁繩立刻在他掌心之中,拉出半條深深的血痕!
顧覺非回頭大聲罵它:“你也想瞎眼不成?!”
平靜的臉上,已經看不到半點怒意。
只有一片寒冷的森然。
這聲音,似乎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威懾之力。
方才還掙扎的烈馬,一時竟不敢再動,朝著顧覺非俯首。
“滴答。”
鮮血染上韁繩,緩緩墜落。
顧覺非的面前,是沾了髒汙的藥方,摔破了的錦盒,還有碎裂四濺的瓶瓶罐罐……
滿地的狼藉。
卻狼藉不過他此刻的心緒。
他看著那終於乖順了的馬,眼底一片冷寂,心頭卻已沸騰著一股盛怒……
一如昔日,六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