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底,竟出現了幾分陌生和恍惚,過後才是一種略帶著嘲弄的複雜。
雖然當年都是京中的美人,可她與陸錦惜,其實不很相熟。
衛儀出身太傅府,是衛太傅元配嫡女,後來太傅繼室所出的妹妹衛仙和弟弟衛倨都不如她,滿京城又有哪個貴女能與她相比?
連素有才名的孫雪黛都只是能與她說上兩句話罷了。
至於陸錦惜?
雖曾見過幾次面,可實在不是一路人。衛儀素來覺得這一位陸大人的掌上明珠,只有一張臉,性情卻實在平庸軟弱。
更不用說,後來她早早奉旨嫁給了薛況,成了人婦,就更沒什麼交集了。
只是如今見著……
衛儀無法不恍惚。
時光匆匆,想起來明明還是昨日的事情,可掰著手指頭算算,竟然已經十餘年過去。
歲月對她們這樣的人,似乎格外優待。
她看著沒怎麼老,陸錦惜也依稀當年模樣。可那眉眼與神態,與記憶中本就迷糊的那個影子一疊,竟覺得變化很大。
衛儀也不確定是自己記不清了,還是她變化太大,險些沒能認出來。
“夫人可算是來了。”
皇后一抬眼也看見了陸錦惜,面上便掛出了幾分和善的笑意,很給面子地先出聲招呼了一句。
陸錦惜雖覺得衛儀的眼神有些奇怪,但這時候只好按下來不去想。
聞得皇后主動跟自己說話,她也不換不忙,款步從殿門而入,穿過席間留出來的一條長道,來到皇后與賢妃衛儀的面前,躬身行禮。
“臣婦見過皇后與諸位娘娘,給皇后與諸位娘娘請安了。”
嘶……
她一進來,席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只覺得她雖然也貌美,可很舒服,身上沒有衛儀那一種美得咄咄逼人的感覺。
可這話一出時,不少人都暗暗地狠抽一口涼氣!
今日議和大典,普天同慶。
太和殿那邊是外朝,是皇帝與文武百官會同匈奴使臣一道慶賀;柔儀殿這邊是後宮,是皇后與宮中妃嬪會同外命婦相聚宴飲。
按規矩,在外面,皇帝最大;在裡面,皇后最大。
可世上的事,哪裡是“規矩”兩個字這麼簡單?
傻子都知道現在後宮之中皇后都要淪為個擺設了,比起在蕭徹面前榮寵不衰、在宮中炙手可熱的賢妃衛儀,皇后那是真的算不上什麼啊!
誰來請安,都不會顧著皇后,而把賢妃娘娘給落下。
這一位大將軍夫人倒好,一句“諸位娘娘”就把人人忌憚畏懼的賢妃衛儀給帶了過去。
有心人注意到,只覺得心驚肉跳。
但誰也不敢多說什麼,一則陸錦惜身份擺在那裡,二則請安時候的說辭,本就是預設的事,真說出來才是得罪人。
一時之間,殿中的氣氛,有片刻詭異的寂靜。
就連皇后都微微怔了一下,隨即唇邊的笑意就擴大了幾分,連忙道:“夫人快別多禮了?還請快些入座吧。”
“多謝皇后娘娘。”
陸錦惜依言起身。
旁邊宮人一引,她便跟著入座。
內外命婦的位置是分開的。
內命婦便是宮中的宮妃,自皇后以下,便是衛儀為首;外命婦則都是臣工們的妻母,自皇后以下,竟是以陸錦惜為首。
皇后為她安排的位置,比顧太師夫人唐氏和太傅夫人董氏,甚至定國公夫人大紀氏都要靠前。
一張長案,就放在皇后的右手邊。
陸錦惜想,應該還是今天日子特殊。依言落座的時候,她抬頭就能看見坐在皇后左下首第一位的衛儀。她正看著她,眸底帶著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