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呂顯不負責運送糧草輜重,便出了什麼意外死在路上,也沒什麼可惜。
還好呂顯本人不在此處,否則聽了他這話,非得氣個七竅生煙。
燕臨終於從這話裡隱約聽出了點“不痛快”的味道。
謝危略有覺察,問:“有話?”
燕臨抬眸,道:“方才來時遇到寧寧,見著她不大舒服的樣子,跟我說先生今日似乎心情不好。”
寧寧。
謝危長指翻過手底下的一頁道經,遠山淡墨似的眉挑了一挑,渾不在意似的含了笑,輕輕道:“小姑娘不大聽話,治治就好,我倒沒什麼不好。”
燕臨看著他沒說話。
謝危轉眸也看他一眼,卻似乎不覺自己說了什麼不對的話,仍舊淡泊得很,若無其事把這話茬兒揭過,去談軍中諸般事宜了。
*
姓謝的到底什麼毛病?
姜雪寧回屋後,連著漱了好幾遍口,又往嘴裡含了幾顆甜蜜餞,才勉強將那一股酸氣壓下去。可酸氣壓下去了,疑惑卻慢慢冒出來。
她半點沒有猜測?
也不盡然。
有時候謝危這人把事兒做得挺明顯。
若說她猜不著半點端倪,那實在太假。
可若猜得太明白,又未免給自己添堵。
倒不如裝著點糊塗。
總歸謝居安也是個知道分寸的人,只做不說,約莫也是知道有些窗戶紙不能戳破。
真戳破了,大家都尷尬。
所以她琢磨這人就算心裡膈應,不高興,該也不會折騰她太久。再說了,便是他想折騰,她難道還跟這一回似的,傻傻送上門去讓他整?
姜雪寧覺得,這種事有一回不會有二回。
於是她放心不少。
半個時辰前,才在謝危那邊吃夠了醋;半個時辰後,已經跟個沒事兒人似的,讓廚房那邊給自己張羅幾道好菜,壓壓驚。
第二天,謝危果真沒使喚人來找,姜雪寧到城裡溜達了一圈,還買了只小陀螺;
第三天,謝危與燕臨出城巡視屯兵的駐地,姜雪寧帶丫鬟打了一晚上的葉子牌;
第四天,謝危召軍中將領們議事,姜雪寧找了城中最好的酒樓,還小酌了兩杯;
第五天……
第五天,謝危終於得閒了。
當天一大早,姜雪寧才睜開眼,劍書的聲音便在外頭催魂似的請她。
她一個激靈就嚇清醒了。
儘管百般推辭、萬般藉口,心裡打定了主意不在同一個坑裡跌倒兩回,拒絕的意志十分之堅決,可到底沒架住劍書幽幽的一句:“先生說,您若不想體面地去,那捆了去也是行的。”
“……”
姜雪寧屈服了。
她萬萬沒想到,除了給人挖坑讓人跳之外,還有這種無恥強迫的手段,簡直卑鄙下賤!
到得謝危屋裡時,自然又見一桌好菜。
姜雪寧吃得跟試毒似的心驚膽寒。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一回竟真就是乾乾脆脆一桌好菜,酸是令人食指大動的酸,辣是令人口齒生津的辣,油裡滾過的酥肉浸著飄了綠菜的白湯,一口下去從喉嚨暖到胃裡,麻椒裡蘸過的雞丁和著圓滾滾、嫩青青的豌豆炒一盤,拌個飯吃得幾勺便從嘴唇顫到舌尖……
頭先她看謝危像只不折不扣的惡鬼,吃完再看他又覺像是那救苦救難的聖人了。
這頓過後,謝危好像清閒下來,反倒燕臨忙得腳不沾地,總不在府裡。
想也知道,開戰在即。
他這當將軍的,不可能閒得下來。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姜雪寧頓頓有飯吃,每一回都吃得高高興興,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