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時,裡面已經坐了一人。
於是那半畝方塘與滿池的雨荷,都成為這個人的陪襯。
她身上沾了雨,從亭外走進去。
周遭的場景頓時水墨一般融化了。
重新凝結出來的竟是山村茅舍,她坐在那唯一一張乾燥的桌上,蜷著雙腿,抱著自己的雙膝,眨著眼睛看沉冷地站在角落裡的張遮,心跳也不知為什麼忽然加快。
然後她聽到自己有些艱澀且藏了一點緊張的聲音:“你、你要不過來一起坐?”
張遮轉頭看了過來。
那是一雙清冷的眼,一下便將她攝住了。
這一刻她想伸出手去觸碰著雙眼,可週遭那滿溢的泥土與青草的味道中,不知為什麼,忽然混雜了一絲酒氣,由遠而近,漸漸濃烈起來。
明明只是絲絲縷縷的氣味,卻像是刀劍般將那一場雨劃破。
姜雪寧一下就墜入了夢魘。
避暑山莊的荷塘與涼亭沒了。
遇刺逃出生天途中的茅屋也沒了。
她赤腳站在坤寧宮那冰冷的寢殿地面上,正用香箸去撥爐子裡的香灰,怔怔出神。
宮裡再無別的宮人。
她感覺到冷,感覺到彷徨,感覺到害怕。
果然,沒過多久,殿外就傳來了腳步聲。
只是這一次不同以往。
這一次的腳步聲有些凌亂,有些不穩。
在那道身影出現在門外,用力將殿門推開時,外頭的風頓時將一股濃烈的酒氣吹拂進來,姜雪寧的手顫了一顫,原本執在指間的香箸頓時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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