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
一無所有愛世人!
他不是沒有料到姜雪寧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可那“愛世人”三個字卻像極了三枚極長的鐵定,楔入他心臟,又如忽然翻湧而起的浪潮一般,將他所有強撐著繃起來的鎮定和偏執都擊垮!
喉嚨裡隱約有一股腥甜的血氣上湧,謝居安從未這樣疲憊過,他不願再聽半句,徑直轉身,拂袖而去。
烏金西墜,衣袍獵獵。
然而他才行到那長長的臺階前,那道熟悉的聲音便在他身後響起:“謝居安!”
謝危到底停了步。
片刻後,一隻帶著溫度的手掌,從他身後伸來,握住了他的手掌。
姜雪寧凝望著他:“來時我便說,我有話想對你講。”
謝危怎會不知?
那天她見過了張遮,第二天一早,便說有話想要對他講。
劍書偷偷來稟告了他。
可是……
他轉眸望著她,突起的喉結上下一陣湧動,只道:“我也說過,我一點也不想聽。”
在馬車上,她便幾次三番想要開口。
可謝危總是叫她閉嘴。
那時姜雪寧以為,大約是將到京城,決戰在即,這個人或許需要靜心定神,所以開口不成之後,便沒有再打擾,只想著過兩日再說也不遲。
然而此刻看著此人模樣,她還有什麼不明白?
這個人活得該有多苦呀。
她險些哽咽,卻沒有放開他,只是伸手去拿他右手一直緊緊扣著沒有鬆開的那柄刀,便像是當初在山洞裡他哄自己時一樣,輕聲道:“把刀放下吧。我就在這裡,我不會走。”
謝危滿心都是深重的戾氣。
他本不願鬆開。
可又怕那柄刀傷了姜雪寧的手,所以到底還是慢慢放開了。
她將刀扔到了臺階下。
這聚集了數萬人的太極殿周遭,不知為何,忽然靜悄悄的。
那一方傳國玉璽就壓在手中,可沈芷衣卻沒有看它,反而是看向了與謝危站得極近的姜雪寧,她問:“寧寧,你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姜雪寧說:“我知道。”
這個人上輩子逼殺她,就算到了這輩子,都還想過要帶她一起去死,絕不是一個好人,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甚至可以說,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因為她看過他最真實也最瘋狂的一面。
沈芷衣又問:“你是喜歡他嗎?”
姜雪寧想了想,道:“喜歡。”
這一瞬間,謝危的手掌輕輕顫了一下,腦海裡卻彷彿有萬般光影掠過,最終什麼不剩下,只是怔怔望著她。
燕臨站得太遠,沒有人能看清他模糊的神情。
沈芷衣也好久沒有說話。
她並不是完全認同謝危這個人的,怕她的寧寧選錯了傷心,可卻不能去攔她,千百的擔憂,最終只化作一句:“那你真的清楚,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嗎?”
姜雪寧朝她一笑:“我清楚。”
而且非但清楚現在在做什麼,還知道將來要做什麼。
所以平靜而坦然:“我要同他成婚。”
“……”
那一天晚上,他問過她一次,可她沒有回答,他便再也不敢問第二次。
可現在她說,要同他成婚。
謝危突然無法分辨,這究竟是真,還是夢:她難道不是要離開他,去找張遮嗎?
姜雪寧看著他,突然發現,她竟能讀懂這人此刻的想法,於是忍不住笑了一聲:“很久以前,你跟我說,倘若是你喜歡一個人,便要永遠藏在心裡,不讓那個人知曉。可是謝居安,你若真喜歡一個人,又怎麼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