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趙捨得就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眼皮一跳,下意識就踩了一腳剎車。
林蔻蔻頓時詫異,抬起頭來,發現趙捨得直愣愣看著樓下的方向,跟見了鬼似的,於是也跟著看去。
小區裡栽了不少的樹,附近立著路燈。
樓外面便是一座花園,修了兩張長椅。
賀闖就安靜地站在那長椅邊上,此刻正抬了眼眸,朝她們望來。
或者說,是朝她。
即便是隔了半道車窗,林蔻蔻也能分辨出,他目光的落點在哪裡。
趙捨得心虛得要死,恨不得把頭埋到方向盤下面去,咬牙對林蔻蔻道:“看吧,我就說你不幹人事,現在被人家找上門來了吧?”
林蔻蔻一時靜默。
她想了想,說:“你先回去吧。”
然後拉開門下了車。
賀闖真的足夠年輕,眼角眉梢都是壓不住的鋒芒,便是神情疏淡收斂的時候,也讓人無法忽視。
像是熾烈的太陽,總在發光。
只不過如果說以前的賀闖是夏天的太陽,那這會兒看著更像冬天。離人遠了一些,被冷浸浸的雪霧蒙了,一雙烏黑的瞳仁沉默且乾淨,就這麼注視著她慢慢走過來。
他笑了笑,打招呼:“好久不見。”
賀闖
林蔻蔻問:“你怎麼來了?”
賀闖道:“你不回訊息,我只能來找你。”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目視著彼此,一時安靜。
趙捨得遠遠看見這場面都頭皮發麻,趕緊腳踩油門溜了。
四下裡安靜得只能聽見點細微的蟲聲。
林蔻蔻不知要說些什麼。
賀闖便主動開了口:“聽說你去了歧路,姜上白那一單,也讓顧向東鎩羽而歸。恭喜了。”
當初被航向截胡時,她曾給賀闖打過電話,確認這一單是不是他在做,所以賀闖知道姜上白這個職位是她做了,再正常不過。
林蔻蔻沒有否認的意思。
她淡淡道:“顧向東這樣的不過是跳樑小醜,贏了他也沒什麼值得誇耀的。”
賀闖道:“那歧路呢?”
林蔻蔻靜默了片刻,道:“航向對我來說已經是過去,而過去不值得回望。人總歸要往前走,我只是恰好選擇了歧路。”
她隨意坐在了長椅上,抬頭看著遠處。
花園裡也栽著晚櫻,只不過已經有些過了花期。
賀闖還記得,航向樓下的廣場就栽著不少晚櫻,每年四五月開。
俗話說“金三銀四”,三四月跳槽的人最多,獵頭上半年最忙的也是這陣。等忙完了,恰好是晚櫻開得最好的季節。
總算閒下來的林蔻蔻,便會坐在她那間辦公室裡,朝著下頭望。
他幾次路過,都會看見。
下面那些晚櫻,開成一片濃雲,燦爛得彷彿打翻了水粉盤。
那些加班熬夜爭分奪秒的日子,賀闖很容易便淡忘了,但他總記得林蔻蔻坐在落地窗前看那片晚櫻時的樣子。
可現在她說,過去不值得回望。
賀闖知道自己不應該,可到底是沒忍住:“那在你看來,我算什麼呢?”
他眉眼輪廓鋒利,看人時總讓人帶著幾分銳氣,可現在低下眉、垂下眼來,看著人時,卻是帶著十二分的認真,隱隱還有點不可言說的傷懷。
林蔻蔻一下想——
也許趙捨得沒說錯,她是很渣。
“那年航向招人,我去面試,面試官就是你。”賀闖沒有看她,只是淡淡敘說著過往,“我還記得,排在前面的是我一個大學同學,出來的時候被你罵哭了。所以還沒面試,對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