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浩抬眼看見他坐在後座一愣,崔裎說:「鄭叔,收留一下。」
這句話好像一下把他拉回了以前,鄭浩突然想起來崔裎小時候,在外面鬧了事不想回家,又怕老爺子知道了要生氣,就是這樣蹲在大院門口等他的車,他從老爺子院裡出來,一上車,從後視鏡裡看見一個嘴角還染著血的少年,冷著臉和他說:「鄭叔,收留一下。」
鄭浩看著後座的人,忽然說:「聽首長說,你是去了西南」
崔裎一頓,「是,舊朗市。」
鄭浩點點頭,不知道是知道這個名字,還是壓根不在意這個名字,他沒有多問,只是看著崔裎說:「出去了一趟,回來確實變了不少。」
崔裎抬眼看著他。
鄭浩說:「變穩重了。」
天邊陰沉,八月份,北京迎來久暑後的第一場雨,久旱逢甘霖,這場雨比起舊朗的雨或許稍許遜色,但也足夠潤澤這片被太陽炙烤得幾經乾裂的土地。黑雲壓城,北京的天陰沉得厲害。
烏壓壓的黑傘從高往低,排成一道長龍,最後到了路邊,又變成了一列吉普車隊,慢慢向城區駛去。
崔裎站在雨裡,隔著幾步看著老爺子的墓碑,視線一點點掃過墓碑上的遺像和字型,
葬禮已經結束,人去園空,崔向城也打著傘下去,李媛走在前面,高跟鞋踢在臺階上,聲音被雨聲遮蓋住,只有她尖聲細氣地抱怨,說雨水弄髒了她的鞋,又是為什麼要埋這麼遠。
兩人走出幾步遠去,崔裎聽見李媛說:「崔向城,我告訴你,離婚的事你最好儘快。」
崔向城說:「急什麼?老爺子的遺產還沒分割好呢。」
說完好像才反應過來崔裎沒跟上來,崔向城轉身看見人愣著站在雨裡,背挺得直愣愣的,頭垂著,衣服已經全濕了。
崔向城想著,老爺子疼孫子,這小子指不定拿多少遺產呢,他才成年,估計拿了自己的份也得請人代理,與其找個外人,不如交給他,於是他朝人喊:「你不走」
崔裎沒應話,崔向城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他冷笑道:「人都死了,墓碑前裝什麼孝心,你要是真有心,跑去那鬼地方半個月,怎麼一點不見信兒!」
說完,他看見崔裎慢慢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然後竟然朝他走了過來,他覺得好笑,他自己的兒子什麼貨色自己最瞭解,現在裝什麼裝
「走吧!媒體都走了,你裝給誰……」
「嘭」一聲,疼痛襲來,崔向城只覺得天旋地轉,巨大的衝力叫他差點沒站穩,直接從臺階上摔了下去,他後知後覺,一抹鼻子,操,流血了。
崔裎冷冷地看著他,拳頭還攥得死緊,崔向城脾氣也上來了,「好啊,敢打你老子!膽子肥了,老爺子才登天你就反了天了!」
「嘭!」又是一拳。
這一回直接把崔向城打得摔在地上,黑色的雨傘落在一邊,翻開成一個碗狀,雨水傾注進去,立馬有了一個小水窪。
走在前面的李媛也反應過來了,看著崔裎喊:「你幹什麼?有病啊?發什麼瘋」
但她也沒去扶崔向城,雨傘撐得好好的。
衣服被打濕,還沾了泥,但崔向城已經沒有餘力去關注了,他抹著自己的鼻子,只覺得這個器官好像被一拳揍縮排去了,疼得他說不出話,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這小子他媽的學過泰拳!
他眼仁一轉,便沒和人硬剛了,但他仍然要面子,爬了起來朝人喊:「好啊,你長大了,你能耐,學了點本事回來就敢打老子了,要不是看在老爺子的面上我今天不和你計較……」
「你要計較什麼不如趁今天計較個清楚。」崔裎的話聲音不大,也很冷靜,卻叫崔向城瞳孔縮了縮,他從崔裎的眼神裡看到了以前從沒有的情緒,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