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又來了一條訊息,是文字:【在校車上,待會兒說。】
晚上,郭老頭搖搖晃晃地回來,說話高聲大氣的,鼻塞好像好了不少,明顯是喝了點酒,他一喝酒就話多,不知道身上哪來的一身泥,看見林楊時笑得很開,「張家那個龜兒,老爹死了他開心很咯,守靈不克,在那點坐起打牌嗦!拿給人家講笑玩!」
林楊一頓,知道他說的是五金店的老闆,沒有搭話,郭老頭又顧自說:「不過我也講不成人家咯,曉得我二天死了有人埋不得哦!」
大約是人病了多傷感,郭老頭這話說得真真切切煞有其事的。
林楊踢了他一腳:「醉了就去睡。」
郭老頭迷茫著眼睛看了他一眼,罵了一句:「龜兒!」
林楊將他扶起來,送去了對面二樓,郭老頭一路上都在罵,說他養個兒子沒有用,死了沒人埋,還不如不生。
林楊只當沒聽見,將他丟在床上,等人躺下一摸這老人的老臉,燙得出奇,又去抽屜裡給他找感冒藥。餵藥郭老頭倒是蠻乖,只是郭老頭吃完了又囉嗦:「二天小羊埋我咯!不要兒子了!小羊來埋我!」
林楊幫他被子掖好,結果他又把被子往外踢,林楊看著郭老頭不知道是因為喝酒還是因為發燒通紅的臉,又踢了他一腳:「被子蓋著睡,被凍死在夢裡了,」
夜漸深,露也慢慢濃,遠山上起了霧,沒風也冷得很,林楊走在這段不足十米的路上也凍得牙齒發顫,他裹緊了自己的棉服外套,突然感受到包裡的手機振動,還以為是崔裎,結果掏出來看卻是個意想不到的人。
林楊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郭叔。」
「小羊」那頭是個成年男人的聲音,低沉渾厚,很有磁性,「睡了沒有」
「沒,」林楊說:「郭叔有什麼事嗎?」
那邊沉默了一瞬,才問:「我爸……睡了嗎?」
林楊一默,他知道郭老頭現在肯定沒睡著,他喝大酒沒那麼容易睡著,就是躺在床上了也要興奮一會兒的。
但林楊說:「他今天去吃了酒,早早睡了。」
「哦,」電話那頭不知道是鬆了口氣還是遺憾,「我是想拖你幫我問問他,今年要不要來上海過年」
林楊還沒說話,郭城又補充說:「你們一起來,過完年我送你們回去。」
林楊說:「我就不去了,回頭我問問他吧。」
郭城一默,「嗯」了一聲,又說:「麻煩你了。」
「沒事,」說完這句林楊就打算掛電話了,手機已經拿開,卻沒想到電話裡又傳出聲音來,「那個,方便的話,也幫我探探他口風行嗎?」
林楊一頓,片刻後問他:「你們還在一起嗎?」
那邊默了一會兒,說:「我們今年去國外領證了。」
第62章 我看得出來
因為去國外領了證,才想著要接自己的爸爸去上海過年嗎?
林楊這回沉默更久,沒有應他探口風的話,只是說:「他今年也還愛提起你,但只是喝了酒亂說。身體還行,高血壓的毛病一直都有,沒有多少改善,喝酒勸不住,風濕冬天犯得厲害,他不去醫院檢查,所以別的病不知道有沒有,但今年不太經得住累了,稍微爬個坡就喘得厲害。前兩個月和人吵架,還打了幾架,和棋友和釣友都鬧翻了,為著什麼事我不知道,但他後來就不太出門了。」
郭城一默,「謝謝了,林楊。」
「沒事。」
掛了電話,林楊在櫃檯坐了一會兒才回房間,入了冬他換了新的被子,但四件套沒換,還是用著崔裎買的那兩套,黑色的那套已經放在衣櫃裡很久了,新的他也睡習慣了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一個依賴的習慣改掉沒有這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