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
邊城。
春天的風還沒有吹來,入目皆荒涼。
千年城郭,殘箭簇插,斷戈滿地。
城闕一角,老酒旗招隨風飄動,酒香滿巷。
舊巷裡,老瞎子拉著二胡,曲調悠長,邊塞的寒風吹來,更添幾分淒涼。
烈馬捲動黃沙,殘陽如血。
嘶鳴的馬蹄聲在長街上撒過,隨後消失無蹤,而後甲士操戈,聲震邊城。
遙遠的東南方,有大雁北歸,雁陣驚寒。
指尖二胡弦猝然斷裂。
聲音戛然而止。
老瞎子手摸了摸斷線處,聲音嘶啞:“眠月大荒出,血陽西邊殘,荒祖九世醒,陰魔降人間,這裡也不安全了。”
老瞎子撐牆起身,杵一根竹杖敲打在青石路上。
竹杖敲探了一段,老瞎子身影微頓,他的身體,被另外一道筆直的身影遮擋,老瞎子轉過身,繼續往前敲地前行。
“師兄,這麼多年過去,你心中的那一座山,還是沒有翻過去嗎?”
殘陽照舊巷,光影斜照在秦酒略顯滄桑的面龐上,影子掛在牆上,拉得很長很長。
老瞎子背對著秦酒。
繼續往前走。
穿著一身灰色長袍的秦酒立在原地,待老瞎子快要走出舊巷,才開口道:“我隨徒兒從大荒歸來的時候,在妖關帶了一壺酒來,師兄真的不嘗一嘗嗎?”
老瞎子終究頓住了身形。
一壺酒從秦酒的袖中飛出,穩穩當當的落在老瞎子的手裡,老瞎子以指嘬開酒塞,仰頭咕嚕咕嚕長長的灌了一大口,長長舒一口氣,把身體靠在牆上,依舊不願意直對著秦酒,凹陷的眼眶看向極遠極遠的青萍山方向。
“弟子登青萍,如此盛事,你不去現場?跑到涼州來做什麼?”
“師兄心如明鏡,何必裝糊塗。”
秦酒解下腰間的酒葫蘆,輕輕的嘬一口酒,把背靠在另外一面牆上,殘陽之光映照在秦酒的面龐,霜髮鬢絲如星,眉間滄桑盡顯。
多年一直放在背上的劍匣,如今已不在背上,背影似乎也有些佝僂了。
老瞎子微微側轉臉龐,高高的舊巷遮擋了光,人藏在陰影裡,凹陷的眼瞼灰眸轉動,單手竹杖撐著身子,聲音沙啞:“這麼多年過去,很多沒想明白的事,一瞬間就明白了,就像現在,你總是面對著那一縷光,我總是站在陰影裡一樣,既然你的劍已經卸下,就該學學我,好好的享受這夕陽的美好。”
秦酒雙手抱懷,刺目的光照進他的眼睛裡,他緩緩闔目,好一會才開口說道:“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使命,我們這些老傢伙也不能整天躺著,師兄啊,出山吧,你的劍再不出鞘,就如這太陽一樣,要落山了。”
“我又不是背劍人。”
老瞎子把那一壺烈酒甩還給秦酒。
“天塌了才好呢,背劍門守著舊的秩序數千年,最後得到了什麼?不過是一縷塵煙而已,連成為世人飯餘茶後的談資都沒有。師弟,執拗的是你,睜眼看看吧,玄龍王朝的鐵騎踏平涼州又如何,似楚朝龍那樣集九世之功的野心之人,最終也無法重塑那一把斷劍,你又能改變什麼?”
“如果你怕顧家那小子撐不起青萍山的那一片天,從一開始你就不該教他學劍,我想,他的父母更希望他平平淡淡過一輩子吧,現在,他登凌了青萍山又如何呢?不過是看見更多重高不可攀的山罷了。”
秦酒先是伸手接過那一壺酒,狂飲一口後,狠狠的將酒罈摔在地上,拂袖轉身,向另外一個巷口走去。
老瞎子側著臉,聽秦酒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他終究還是轉過身來,開口道:“師弟,沒用的,很多事若是能解決,夫子早就解決了,夫子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