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打鼓的苗民揚起鼓槌,頓時響起“咚咚”的鼓聲,有節奏的鼓點像是敲在了似玉的心間,讓似玉忍不住肅然凝神。
龍志舟大聲道:“起孝!”
一位和似玉她們一樣頭上戴孝的苗家婦人,拿起一卷黃白色的粗麻布從張秀壽頭頂舉過,張秀壽趕緊穩穩托住,他嫂子緊隨其後,再往後,就是在場的頭上戴孝的人。
大家有序地排成一條長長的隊伍,接過那黃白的孝布舉過頭頂,人群瞬間成了一條手舉著黃白孝布的長龍。
張林貴的長子張秀富一手託著龍志舟剛寫好的牌位,一手提著一盞油燈,站在前頭,身後跟著端著托盤的張邦之,再往後就是手舉孝布的眾人。
龍志舟見眾人準備妥當,朝一旁幫忙的苗民點頭,那苗民點了一掛鞭炮,龍志舟唱唸了幾句,站在張秀富身側朝大水井方向行去。
隊伍一動,“鏘鏘鏘”的銅鑼聲也響了起來,一時間鞭炮聲、鼓聲、銅鑼聲交雜在一起,似玉竟從交錯的鑼鼓聲中感受到了陣陣悲哀與心酸。
原本她與張林貴並不認識的,此刻卻也為他的離去生出了濃濃的悲傷,甚至有落淚的衝動。
眾人往大水井行去,敲鑼打鼓的那小隊人也跟在隊伍旁一同前往。
每個苗寨中都有一班人馬專門負責鑼、鼓、嗩吶,寨中誰家有個紅白喜事,都是這班人馬奏樂。
到了大水井邊,似玉等人候在一旁,龍志舟領著張林貴的兒孫在水井邊一陣叩拜,張秀富將手中的牌位和油燈遞給身後的張秀壽,從張邦之端著的托盤中拿過瓦罐,從大水井中取了一瓢水裝入瓦罐,一邊大聲道:“龍王爺,許我阿爹一口水,讓他老人家黃泉路上帶著喝。”
張秀富那邊取了水,似玉她們這邊的孝布也由先前那個苗婦團了收走了。
在龍志舟的指點下,張秀富端著那個瓦罐一邊往回走一邊帶著哭腔大聲道:“阿爹,水來了!”
張秀壽跟在身後也跟著大聲哭喊著。
似玉她們這回不用舉著孝布,也依舊隨著人群跟在張秀富他們身後,有人跟著喊了聲“林貴叔,水來了!”人群陸續跟著喊起來,喊聲帶著哭腔,哭喊聲漸漸大起來,隱隱蓋過了鑼鼓聲,一時間,哀傷在黑衝寨瀰漫開來。
眾人跟著張秀富取水回來,似玉已經熱出了一身的汗,只覺得後背的衣服都汗溼得貼在了背後,有汗水從額頭滑落,穿過眉毛進了眼睛,似玉只覺得眼睛火辣辣的,忙抹起了眼睛,轉頭看見人群都在抹眼淚,似玉只覺得自己也有些想哭了。
進了張秀富家的堂屋,龍志舟開始作法,鼓聲的節奏明顯慢了許多。龍志舟在前頭,張秀富捧著取回來的水跟在龍志舟身後,張秀富的身後是他的弟弟張秀壽和他媳婦。龍志舟手執三根香,一邊唱唸著似玉聽不懂的詞,一邊帶著這幾個人圍著張林貴的屍身繞行了三圈,期間還帶著這幾人在張林貴身側拜了幾次。
龍志舟帶著三人走出來,示意張秀壽將牌位放好,又帶著他們在祭桌前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頭,便將手裡的香插入香爐。
張秀富在龍志舟的示意下,將那個取水的瓦罐恭敬地擺在桌前,又跪回了原處。
龍志舟點了一把香,給地上跪著的三人一人發了三根,三人接過香,又是一陣磕頭,起身將香插進香爐。
龍志舟道:“大家可以拜祭了,然後將棺材抬出來,可以讓林貴叔入棺了。我算過了,林貴叔入棺的時候,夜裡出生的人需要回避下,都在外頭等著,省得衝撞了。”
張嵐鶯看了似玉一眼,伸手拉著似玉就出門了,似玉剛一出來,就見好幾個苗民牽著自家小孩出了張秀富家的堂屋。
張嵐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