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院這邊的客棧,就是普普通通的單人間,一間不大的屋兒,一張床榻,一張桌案,一張方凳。
楊冬燕是沒住過貢院附近的客棧,可她是進去過的。那會兒,窩頭的跛腳先生就帶著學生住在那邊,他們還未曾賃下宅院時,是將東西暫且安置在先生房內的。
客棧的客房就是個乾淨整潔,最大的優點就是離貢院極近,旁的真心沒啥值得誇耀的。
“有人搞鬼?”楊冬燕原先沒想太多,但這會兒聽閔秀才將事情說了一遍,大概就猜到了。但再細細一想,這屬於陽謀吧?你退了房,我租了房,就算事後猜到另有內情,又能怎麼樣呢?
這個虧,對方是吃定了。
窩頭想得更多一些,想起閔秀才的為人,他不覺得對方會單純為了這種不相干的事情特地找他說話的。又想起方才閔秀才特地叮囑了,讓他碰上有人詢問此事時,要做出推脫敷衍的態度來,他就明白了。
“是省學的人?”窩頭忽的問道。
閔秀才點了點頭。
“怎麼查出來的?難不成是客棧掌櫃的說的?”
“不是,是那位遲到的考生心有不甘,等第二場考完了以後,蹲守在房門口,查到了佔他房間的學子。”
壞就壞在對方幹了壞事還一副毫不放在心上的模樣,面對那人的質問,他也只道因為小廝沒能耐,沒租到房舍,前頭是在省學裡住的,等後來有房舍了,他就住下了。
就這麼簡單,且理直氣壯,毫不在意。
但對方不信啊!
“那倆人是曾經的同窗,據說在府學時屢次產生矛盾,甚至鬧到一方不得不離開府學的地步。那人也是個能耐的,索性咬牙來了省城,前後折騰了兩年,到今年開春才入了省學。”
因此,窩頭並不認識對方,就連閔秀才跟對方也不熟悉。只知道那人幾次考試排名都很一般,屬於中游偏上一些。但考慮到他年歲不大,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應該是還能再往前衝的。
“所以,這事兒會怎麼辦?”窩頭沒碰上過這樣的事情,他知道閔秀才擔心的是省學的名聲,猜測先生們可能會做出一些懲罰來。
“眼下還不清楚,倘若他這一次能高中舉人,那麼先生們應該不會說什麼,就當無事發生掀過去罷了。若是他未曾高中,那就不好說了。不過最壞的結果也就是被勸退,不會如何的。”
閔秀才也想起了他那個跛腳朋友,輕嘆一口氣:“這事兒跟廖兄的情況不同,他是一輩子的前程都被毀了,所以那人也得到了嚴厲的懲罰。只是對於廖兄而言,再多的懲罰也已經失去了意義。但此事,又不曾做絕,今年不行,那就等三年後再考,先生們不會給予嚴懲的。”
窩頭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站在省學的立場上,他和閔秀才都是天然偏幫省學和同窗的,但仔細想想,對方確實有些不太地道。
倒是楊冬燕不這麼想。
“你倆又不知道他們曾經發生了啥事兒,再說了,我聽人說,以前還發生過在客棧後廚裡下瀉藥的事情呢!比起這個,那人的手段算是光明正大了。咋滴,只許你退房,不許我租房?”
閔秀才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笑道:“主要也是客棧的房錢貴。”
“嫌房錢貴可以不租啊!整個省城那麼大,多少家客棧呢,非要跑去租貴的?他心疼不住也得付房錢,那咋不想想人家客棧掌櫃也不容易,三年才一次的鄉試啊,要是不乘機撈錢,搞不好客棧都開不下去!”
“明碼標價的事情有啥好說的?又不是等住下了突然給你漲了一波價的。興許那掌櫃還嫌那人晦氣呢,多的是有人想住,他搶先佔了房舍,又貪小便宜,白折了這些錢,多晦氣呢!”
閔秀才是個讀書人,他是不可能從商家的角度去思考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