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雖然還和原來一樣,心裡不可能不忌憚我。他要你監視我的行蹤,是不是?我本以為從碧雲仙宮逃出來,立刻就能解了身上的禁咒,沒想到他多番推諉,看來他也怕,怕我失控,會對他不利吧?”
她是個通透人,很多事心裡明白,以往習慣裝糊塗委曲求全,現在不一樣了,大概因為混沌珠的緣故,性情更銳利些,也更鋒芒畢露些。這樣的狀態對她自己不算壞事,至少不用活得那麼忍讓。但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迥異的性情不是好事,預示著暴風雨要來了。
伏城對她一向忠心,驚於她的一針見血,回想麒皇事先的叮囑,竟全被她言中了。她咄咄追問,他難以回答,只得儘量圓融,“城主有他的顧忌,不全是為了自己,也是為城中族人考慮。暫且不助座上釋放真身,應當是怕混沌珠主宰您的思想,萬一……”
她冷冷哼笑了聲,“我既然能消化混沌珠,自然也能駕馭它的靈力。城主這麼害怕截珠,當初何故一心求取它?還是截珠不為他所有,才讓他心生憂怖?”她轉過頭,認真地凝視他,“司中,你是本座心腹,本座問你一句,若麒皇為混沌珠起了殺我之心,你待如何?”
伏城倒吸了口涼氣,那雙烏沉沉的眼眸望向她,這個問題太尖銳,讓他無從答起了。
其實這種可能未必沒有,她不過作了最壞的打算。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上位者,能接受身邊出現能力高過自己的人。天帝為什麼下界輾轉三世?就是因為貞煌大帝插手了他的政務,他不能容許自己絕對的權威被動搖,被分割,麒皇當然也一樣。他原本是想自我魔化的,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天帝為了將截珠從她體內逼出來煞費苦心,那是因為他想保全她。但若是單純想得到截珠,只要殺了她,截珠自然從她元神中脫離,問題就簡單多了。
“你覺得不可能,是麼?”她負手長嘆了一聲,“如果沒這想法,他就不會推脫,遲遲不願為我解開禁咒。既然他吝於施援手……”那她只有想辦法自救了。
伏城低著頭,遠處燈火晦明,隱約照亮他的臉龐。現在的他,內心正因她的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撕扯。他蟄伏一萬年,是為了迎回他們,重建麒麟族的輝煌。然而人心沒有長在身體的正中央,它是偏的。上古三大神獸,當初為什麼沒能戰勝神族?就是因為互相猜忌,離心離德。如今重來一遍,這劣根性仍舊沒能破除,反而從對外,逐漸轉變成了對內。
她笑得很無奈,“本座這次回來,不知是對還是錯。”
他終於抬起頭來,“弟子說過,誓死保護座上。”
這話她很愛聽,嬌眼慢回,眸中赤色的光環幽幽一閃,頗顯欣慰地頷首,“我知道,這世上真正一心待我的,只有你了。”
寥寥一句話,彷彿重回荒原那晚。那麼多的欲語還休,最後消散在漫長的夜,都是因為他的怯懦。他後悔不迭,心裡裝了無數的不甘,覺得也許再也沒有機會了。但她忽來的溫情,似乎又重新激發了這種可能,他相信混沌珠沒能徹底改變她,她還是原來的那個蘭因。
伏城急切想要表達醞釀已久的心裡話,但他不善言辭,越是緊張越說不出話。
長情更關心他是怎麼順利回來的,“我以為天帝會將你囚禁在某處,就像那時把你關進陰墟一樣。”
伏城搖頭,“天帝是個很自信的人,在他眼中我不堪一擊,所以根本不值得大費周章關押我。大禁將我送入雪域,我在那裡躺了半年才逐漸復原。後來四處找尋座上,可惜一直沒有你的下落。”
長情這時才想起,天界的兩日,紅塵中果真已經過了那麼久。她哦了聲,“看來他還算是個有風度的對手。”
伏城望著她,欲言又止,半晌才鼓起勇氣道:“座上,我有些話想同你說。”
她略沉默了下,對他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