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飯館子裡,回頭訂婚總是要上咱家門的。她就讓家裡先把這檔子破事處理好了,到時候再說別的。反正小花都已經這個歲數了,也不差這麼一年半載的了。”
“呵,她到底挺能耐的。”何小紅臉色愈發難看了,說出來的話字字句句都帶著寒意。
“你呀,你那個事情怪不得小梅,這不是……”
何小紅冷著臉打斷她的話,又問:“她婆婆早先不是吵著要她離婚嗎?又不說了?”
“這、這不是說說嗎?又不是動真格的。再說了,小梅現在是鎮醫院的護士了,還是那啥婦產科的,專門管生孩子的。不光工資有二十多塊,每個月還能發這樣那樣的票。上回她還塞了我好幾張布票,叫我趁著過年給小花捯飭一下。”
“你過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嗎?還是特地來叮囑我正月裡別回去?”何小紅心裡的火氣愈發旺盛了,她就覺得其他人的生活咋咋都好,只除了她,“要是來跟我說別回去的,那你就省省力氣吧,我現在哪兒也去不了!這破柺杖,弄得我手疼胳膊疼,還有那些個門檻,我跟解放說了好多遍了,叫他把家裡的門檻去掉,再把地面弄得平整些,好叫我進出方便點兒。可他呢?每天不知道在忙啥,就是不幫我!”
沒想到隔了半年多,閨女的怨氣還是那麼大,何母只能幫著勸:“今年隊上的事情就是多,解放也是想多掙幾個工分……”
“掙工分掙工分!我告訴你,苗家有錢!你別聽我婆婆在外頭抱怨這個抱怨那個,她手頭上捏了大把的錢呢!人家甄老二能花錢買糧食,她憑啥不能?又不是城裡人吃商品糧,買個糧食還得上黑市。就咱們公社裡,但凡有錢,多的是人願意賣你糧食。我婆婆有錢也有門路,可她就是摳門,寧可叫解放多幹活掙工分!”
何母琢磨著,這也沒錯啊,且不說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就算李桂芳手裡確實捏了一筆錢,省著點兒花也是應當的的。別的不說,半年多前何小紅難產,光鎮醫院那頭就花了六十多塊錢,換成別家,那真有可能直接放棄了。這不是狠不狠心的問題,是沒錢啊!
“這錢攢著是要用在緊要關頭的,再說她使喚她兒子幹活掙工分……”親媽使喚兒子,兒子還任勞任怨的,別人能說啥?何母只能儘可能放低聲音,生怕叫外頭灶屋裡的李桂芳聽見,“反正她就獨一個兒子,眼下就一個孫子,就算她摳門捨不得花錢,那錢也落不到外人手上去。”
可惜,這話並不能寬慰何小紅。
要是擱在以前,何小紅其實還是很好哄的,她婆婆男人是懶得哄她,可她孃家人卻是很會說話的。她親媽、她二妹、她大嫂,還有何家其他嬸子嫂子,都是那種慣會說好話哄她的,每次在婆家受了氣,她總是愛往孃家跑,哪怕實際上孃家人什麼忙也幫不上,說會兒話起碼心裡那口鬱氣能散去不少。
然而,那是以前了。
從斷腿以後,何小紅性格大變。就不提別的,單說花錢這個事兒,以前她是能夠接受錢捏在手裡遲早是她的,可現在的她卻完全接受不了:“別老跟我提這個,我現在還能花到哪裡去?她就算給我扯布買新衣裳,我能穿嗎?我穿得出去嗎?那要是她活到七老八十,到時候才把錢給我,這錢到了我手上又能咋樣?我是能吃還是能喝?我算是看透了,福要趁早享,這還好我活下來了,要是我夏天死在醫院裡了,那錢還不知道便宜了誰呢!”
何母琢磨著,能便宜誰呢?不是便宜你男人就是便宜你兒子閨女,就李桂芳那德行,哪怕何小紅當初真的沒了,再給苗解放娶一個,那能把錢給後頭那個?做夢吧!
可這話,她卻是不能說的。
好說歹說又勸了半天,何小紅還是氣不順,咋樣都不舒坦。
這擱在平日裡,因為大家夥兒都忙著自己的事情,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