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父子啊,老尷尬人了!
都怪管家太能耐,一面派人往後院報訊去,一面就喚了跑腿小廝往族親故交處挨家挨戶的送了好訊息。這不,話都說出口了,還能更改不成?更別提程大老爺還當著一群看熱鬧的人面兒,高聲許諾了會大擺筵席……
完了,全完了。
這下可好,面子裡子全丟了。
程大老爺好歹還是經歷過不少風浪的人,眼見兒子厥過去了,他也只是吩咐管家將少爺送回院子裡,又讓請大夫。再之後……
除了捏著鼻子認下外,他還能如何?
噢,還能上趕著去拍新晉舉人老爺的馬屁。
幾乎是差丁前腳剛到,才將中舉的好訊息告訴路謙,還來不及講述先前的烏龍事件,程大老爺就趕到了。可就是到了這偏院,他才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誠然,跟那些一貧如洗的人家比起來,程府的偏院也算是極為不錯的。最多也就是位置偏僻了些,房屋家舍陳舊了些,旁的都還過得去。
本來是沒什麼的,可這不是路謙變成了舉人老爺嘛!
程大老爺調整好心情控制好表情,上前兩步抓住了路謙的手,未開口先紅了眼圈:「路賢侄啊!伯父先在這裡恭喜你高中舉人,幸虧你寄居我程府都不忘用功上進,你爹孃在天有靈必會為你感到自豪的!」
路謙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唬了一大跳,愣了片刻後,下意識的答道:「我娘還沒死呢,她只是改嫁了。」
程大老爺:……
噢,那打擾了。
不對,那不重要。程大老爺那臉皮可是經商時歷練出來的,眨眼間就恢復了正常,當下就攬著路謙,一疊聲的讓他去程府後宅親自給程二太太報喜。
這倒是應該的,路謙爹死娘改嫁,打從五歲起就養在了程府,若沒有姑母路氏的照顧和幫襯,就算有個祖宗又如何?祖宗啊,除了耽擱他拿解元之外,就沒任何作用。
想到這裡,路謙很嫌棄的瞥了一眼正在原地跳腳的祖宗。
祖宗就氣不過,他認真的回憶了路謙在鄉試最末一場寫的那篇策問,誠然破題解題的過程都是沒問題的,甚至可以談得上出色。但字裡行間,全然都是對韃子皇帝的推崇和膜拜……
「叛徒!賣國賊!自上到下就沒一個是好東西!」
「這世道還能不能好了?」
路謙心中得意麵上卻分毫不露,當著程大老爺的面只反覆追問中舉一事是否屬實,又一臉謙遜的表示,自己真的考砸了。
程大老爺的演技跟他有的一拼,甭管心中是如何想的,張嘴閉嘴皆是賢侄,又道各路親眷故交都已經通知到了,還請新晉舉人老爺賞個臉,到時候去程府參加宴席。
沒辦法啊,訊息都傳出去了,就算中舉的不是他兒子,好歹路謙這小子打小就住在他府上,吃喝用度都是程府出的。就算有路氏暗中貼補,可說真的,路氏嫁過來的時候,那是丁點兒嫁妝都沒帶,她貼補的錢不也是來自於程家嗎?
總之,裡子已經失了,面子看能挽回多少吧。
路謙完全不在意宴請一事,他只逕自垂頭嘆息:「我是真的考砸了。前頭兩場倒是不錯,算是正常發揮。獨獨這最末一場,身子骨吃不消了,勉強考了一半,後頭完全是閉眼瞎寫的……就這樣,我還能中舉了?」
祖宗在一旁邊跳腳邊揭穿路謙的真面目:「你就想讓人誇你!偏不誇!氣死你!」
「賢侄說得很是。」程大老爺倒是信了他這話,早先他就聽兒子說過,說那路謙從貢院出來就彷彿失了魂一般。他雖不曾參加過鄉試,卻因著自家有個十五歲就中了秀才的兒子,沒少跟人打聽這裡頭的彎彎繞繞,自是知曉鄉試有多熬人。
但如今擺在明面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