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說,就算不是她兒子,是她孃家侄兒也是好的。
卻偏偏,攤上這種美事兒的人卻是二房的妯娌。
妯娌這個關係其實蠻尷尬的,那些男人就喜歡拿妯娌比作姐妹,但這哪兒能一樣呢?出身於不同的家庭,成長環境截然不同,又沒有緊密的利益關係,萬一再來個性子不合,能維持表面的和諧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姐妹情?你怕不是在做夢吧?
好在,對於程大太太來說,二房的妯娌倒也省心。主要是那人出身太差了,父母雙亡家徒四壁還不算什麼,連唯一的親哥都沒了,還留了個孃家侄兒給她。就為了路謙這個孃家侄兒,這些年來,程二太太沒少低頭受委屈,半點兒不敢生事。
程大太太對這個弟媳婦沒意見,就是仔細想想,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平衡的。談不上嫉妒,但羨慕是肯定有的。
她總是在想,路謙要是她兒子……哦不,她孃家侄兒該有多好呢?
也就這麼一點兒小心思,跟惡意什麼的丁點兒無關,甚至程大太太很願意幫路謙出錢出力。結果,在這個養在她房裡的閨女眼裡,她居然是在心疼那點子賞賜給下人的錢??
「跪下!」越想越生氣,程大太太一聲怒喝,「從你來我們府上也有好些年了,我這般勞心勞力的教養你,你竟丁點兒沒聽進去!果不其然,三歲看到老,當初就不該選歲數那麼大的!」
程小姐臉色煞白的跪在地上,下意識的張了張嘴想說點兒什麼,但最終還是低垂著一聲都沒吭。
她知道,她這個母親不喜歡她頂嘴。
程大太太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好半晌才勉強平息了一點兒:「教養了你這般時日,你便是沒多大長進,也該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吧?謙哥兒如今是有大出息的人,二房的兩個哥兒又看著不像是個能做學問的,路家又沒其他人了,他謙哥兒還能拉拔誰?不就是你大哥嗎?」
「母親說的是。」
「平常說話多過過腦子,我何時成了那等子眼皮子淺的人了?更何況謙哥兒如何還得了賜婚,讓府裡上下跟著主家一道兒樂呵樂呵,怎麼了?」
程大太太越看這閨女越不喜歡,倒是跟相貌身段沒有任何關係,純粹就是挑剔這閨女的腦子。
又說了幾句後,她就打發人走了,直接來了個眼不見為淨。
殊不知,程小姐離開正院後,回了屋裡就哭,身邊的丫鬟剛開始還勸了兩句,後來眼見無法,就索性由著她哭去了。不久之後,來了個老婆子,悄沒聲息的摸進了小姐的屋兒,丫鬟也不知道是看到了沒制止,還是早就已經習慣了,只安心的在簷下做著繡活兒。
「……太太總是怨我眼皮子淺,可我打小飢一頓飽一頓的,原那家裡兄弟多,總是輪不到我吃口好的,我如何能不小家子氣?說是過繼了我許給表少爺,可眼下我又該如何是好?」
程小姐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很多事情本身就是看個人立場的,從她的立場來看,早在幾年前被過繼到程府後,她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也很認真的配合太太的教養。
結果,突然之間就變天了,表少爺在京城跟大官人家的女兒訂了親,大老爺二老爺非但不反對還大力支援,連大太太都臨時改了想法。
那她呢?她怎麼辦?
老婆子也跟著抹了淚:「你這命也不知是好是壞。說好吧,都託生到程家了,卻偏偏是旁支窮人家。說壞吧,這麼多族親裡,長房就選擇了你,還輪上了這般好的親事。可眼下……不然你跟太太提一嘴,給表少爺做小吧。」
程小姐頓時麵皮爆紅,直接就拿手去捂住老婆子的嘴:「胡說什麼呢?我既是過繼了,代表的就是程家長房的顏面,你竟是叫我、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