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太需要勇氣,顯然俞承嗣的勇氣還不夠,因此他只能在心裡腹誹著,再度開口時,仍是擺事實講道理:“阿孃,您方才自個兒也說了,我是讀書人,要臉面念舊情的。休妻這種事兒一旦傳出去了,對我的前途會有妨礙的。”
聽得這話,俞母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然而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真的讓俞承嗣跪了:“對啊,所以我這不是正逼著她自請下堂嗎?那就不會妨礙你的前途了。”
俞承嗣伸手狠狠的抹了一把自己的臉,他已經不想跟他娘講道理了,只想儘快將事兒擺平。
故而,他決定來個禍水東引:“阿孃您看,興家那媳婦兒還不如我媳婦兒呢,明明是前後腳進門的,沈氏好歹生了個閨女,她呢?”
因著上回俞家老二受驚過度跑得賊快,所以俞家這邊還不知曉他媳婦兒有孕了。
可惜,似乎是中舉這事兒耗光了俞承嗣所有的運氣,哪怕已經決定死道友不死貧道了,結局依然叫他失望不已。
只聽俞母理直氣壯的道:“對,興家的媳婦兒是不如你媳婦兒,可興家本人也不如你啊!這叫啥?魚配魚蝦配蝦,烏龜配王八。我覺得興家跟他媳婦兒挺般配的,至於兒子嘛,不急,早晚會有的。興家比你小了兩歲半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俞承嗣還能如何?他決定去院子裡雪地中靜靜的待一會兒。
從來沒有覺得偏愛是枷鎖,偏俞母這話吧,乍一聽挺有道理的,仔細一琢磨,似乎更有道理了。俞承嗣多能耐呢,年紀輕輕就中了舉,當上了縣丞,往後的前途不可限量,所以配沈氏太吃虧了。可反過來,俞家老二本身就是個混賬,哪怕他陰差陽錯幫了俞承嗣大忙,那也不能否認他還是個混賬,再說他還沒房舍沒田產,家無恆產家徒四壁……人家趙氏再不濟,配他那是綽綽有餘!
太有道理了。
俞承嗣默默的嚥下了嗓子眼的血,決定先把守歲熬過去再說。
——他以往咋就覺得他娘對他是真愛呢?不對,仔細盤算一下,還真就是真愛。只怕在他娘眼裡,他尚公主都使得。
這就有些尷尬了,起碼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換媳婦兒的打算。至於兒子,他肯定是想要的,不然掙下這些家當為了誰?再疼閨女,到時候也最多就是一份厚嫁送出門,家業還是得由兒子繼承的。可沈氏並不是不能生,從生下閨女至今有一年了,然而前半年他忙著鄉試的事兒,後半年則忙著謀官職以及衙門裡的活兒,他也想要兒子,這不是沒時間嗎?
趁著守歲,俞承嗣仔仔細細的思量過了,他決定開年就好生努力,爭取早日叫沈氏懷上孩子。他就不信了,下一胎還能是閨女。
可惜,現實很快就給他上了一課,讓他知曉什麼叫做天不遂人願。
並不是說,生男生女由不得他做主,而是他,娘有法子叫他跟媳婦兒滾不成床單。
正月裡,本就是走親訪友之際,原就忙碌得很,又有俞母鼎力相助,不單俞承嗣忙得腳不沾地,就連沈氏也被她使喚得滴溜溜打轉。人家過個年是胖了一圈,沈氏整個人瘦了好幾圈,過年前才做的新衣裳,年後穿著就已經空落落的,竟像是撐不起來一般。
哪怕過了正月十五,按說年關也算告一段落了,可俞母依舊霸佔著沈氏,不單白日裡叫她貼身侍奉著,甚至不知曉從哪裡聽說了抄經祈福的事兒,叫她每日必須抄一卷經書,供在佛堂前頭。
經書一般都不厚,沈氏雖然識字不多,可照著抄還是沒問題的,一天下來一卷也還算人道,唯一的問題就是,她整個白日都要侍奉俞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