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帶咱們的大將是李茂公,你認識嗎?”老頭問道。
張五郎小聲道:“他說的可能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的英國公李勣,四十多年前的人……”
薛崇訓便道:“聽說過他的大名,不過已成仙人了。”
老頭道:“老朽知道早已作古,那時候老朽才十幾歲……當年咱們勢如破竹直入平壤,一戰滅國,哈哈,後輩要學著點。”
薛崇訓笑道:“老丈所言極是。”
“大郎,大人們說話你還在這戳著幹甚,趕緊回去叫你媳婦弄飯。”老頭回頭喝了一聲,一個估計是他孫子的年輕人只得掉頭就走。
“去老朽家,老朽是這五里二郎山鄉的耆老,方圓五里沒人不敢不聽話。”老頭招呼薛崇訓等人,“客人從哪邊來的?”
薛崇訓道:“北邊。”
“不會是受降城過來的吧?”耆老瞪目道。
“是,就是從那邊來的。”
耆老罵道:“前些日子聽說張仁願此人背祖忘宗,要引突厥兵入關,鄉親們都怕入寇到這裡來,一過長城不就到咱們老家了嗎?後來又聽縣裡的王書吏說晉王去了北邊,沒事了,不過說要給突厥人糧食……這晉王把五十萬吐蕃人都打下去了,怎地要給突厥人好臉色?”
薛崇訓居然聽到一個鄉間的老頭兒說起了自己,愕然道:“朝廷連年用兵,沒錢打仗了,不給突厥人點好處穩住他們,他們得搶到河北去,河北的老百姓不也是大唐子民麼?”
這時鮑誠忍不住說道:“老丈面前的人就是晉王!人家不替百姓作想,咱們能憋著這股火?!”
第四十九章 盛夏
鮑誠竟說出來站在老頭兒面前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晉王,老頭當然不信,在他看來王侯貴族肯定都是有相應的儀仗的,很講究排場。再看眼前這些人,啥都沒有,紅口白牙說是某某,實在很難讓人相信。薛崇訓當然不會掏出印信來證明身份,他就想在這裡歇一晚,弄些補給而已。
不過老頭子還是讓村民們接待他們,確定是唐兵沒什麼問題。這麼幾十個人要不是軍士,弄盔甲掛在身上被逮住了形同謀反,再說他們哪來那麼多盔甲?
一行人沿著村子裡黑漆漆凹凸不平的道路往裡走,薛崇訓身邊有人笑著低聲道:“居然問咱們認識不認識李茂公……”
薛崇訓心道:這話聽起來是有點扯,就跟現代一個老頭問當兵的一樣:認識彭大將軍不?以前老朽也穿過軍裝,打朝|鮮戰爭呢。
他笑了一聲,回頭對張五郎說道:“咱們這人多,一會你給那老丈一些錢財,讓他到村民那裡買些吃的過來,咱們吃完一頓還得帶點走。”
張五郎應了,讓他去辦這種事倒挺讓薛崇訓放心的,張五郎為人比較厚道善心。
耆老家果然要比其他民房要稍微好一些,瓦蓋的頂,不過仍然很破舊。薛崇訓坐到正門的堂屋裡,只覺得光線昏暗不清,如今想起來三城那低矮的官衙已是十分“亮堂”了。至少三城官衙裡用的是燈架點著好多盞油燈,這裡就點著一盞燈!幾十號人在屋子裡外擠著,連大夥的臉都看不清。
凹凸不平的黑漆漆的牆,簡陋陳舊的桌凳,風吹得早已破損的黑黃黑黃窗戶紙啪啪作響。薛崇訓鼻子裡聞著一股子複雜的氣味,有屋房裡瀰漫進來的燒柴味兒,還有不知什麼地方灌進來的糞臭,另外有股子很刺鼻的味道不清楚是燒什麼。
待那耆老進來陪話時,鮑誠便問燒得是什麼。耆老說道:“驅蚊蟲的草藥,沒事!”
不過外頭傳來的此起彼伏的狗|叫,聽起來倒不覺著煩,反而讓人有了人煙的氣息。過得許久,一個頭發蓬亂的婦人端著一個筐子進來了,後面還有個漢子提著一個桶,裡面冒著熱氣兒,薛崇訓之希望這個桶原來不是糞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