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政事堂大門,裡面是一個寬敞明亮的大廳,裡面擺放著許多書案桌椅,上百名官吏在這裡當值。埋頭書寫的、走動傳遞文書的一片忙碌熱鬧的景象,甚至還能聽到“噼裡啪啦”打算盤的聲音,大約是他們在核算各衙門帳目的事兒。這裡算得上是王朝的心臟,由掛著中書省、門下省官銜的人在此辦公,是國家大事的決策機構。
大廳裡面還有一些套房,有中書令、侍中、掛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官員們的辦公間,還有休息間、膳食房等。
張說升為中書令之後辭去了兵部尚書的官職,日常辦公不再去尚書省了,多數時候就在政事堂,在這裡也有一間專門供他使用的套房,辦公起居膳食的設施一應俱全。
“外面太吵說話聽不清,劉相公隨我進來說話。”張說邀請劉安進了他的辦公間。
二人遂走進去在一張茶几旁面對而座,這裡的書吏很快就上了茶,揭開茶杯一陣清香便瀰漫出來,上好的茶葉泡的茶,香味真是沁人心脾。
明亮舒適的辦公之處,陽光從直欞窗縫隙裡灑進來,在茶香中舞蹈;高高在上的地位,人們的畢恭畢敬的態度;富足的收入,除了俸祿還有永業田等土地福利……還有光明正大地大權在握的那種成就感,朝廷大員們的生活無疑是非常優越的。也難怪邊關大將個個好戰,巴不得建立大功入朝為相名利雙收,然後衣錦還鄉光宗耀祖。
不過政事堂這地方人多嘴雜,也不是什麼簡單的地兒,人一多難免有小圈子和親疏之別。所以張說和劉安起先都比較謹慎,閒談了好一陣無關緊要的話;不過進屋後就沒太多擔憂了,因為這裡的決策機構,大臣們說事兒的地方管制都比較嚴,不相干的人不能靠近以免洩漏國家機密。
張說喝了一口茶,便提起正事:“咱們今天要整理一下,寫一份前幾個月的大事條呈遞到宮裡才行。”
劉安點頭稱是:“去年九月到今年四月的事兒也不少,李隆基謀反之後的慈澗之戰、唐吐小勃律之戰後的關係惡化、前太子弒君謀逆、天啟變法……”
“劉相公一說還真是要洋洋灑灑上萬言才說得清楚啊。”張說笑道。他看起來比劉安的年紀要大一些,大概是張說嘴上的鬍鬚比較多的原因,加上一張長長的馬臉有點顯老。相比之下劉安倒多幾分儒雅之氣,舉止言談之間頗有文人風範。
張說很快收住笑意,低頭沉思著什麼,然後嘆息道:“變法已實行了一大半,卻不知道太平公主會怎麼看待近來的國策。其實兵部和戶部的新政都是合乎事宜,利國利民之舉啊……”
“這事兒多半得看殿下的態度,還有與晉王的母子之情究竟如何?”劉安的神情也凝重起來,他小聲說道,“我前些日子原本以為他們之間已到了無法妥協的地步,卻未想到晉王頗有膽識,化解危情後狀況愈發好了起來……不過這樣下去朝廷裡是聽殿下的還是聽晉王的?處置不當可能造成睿宗(李旦)時期的狀況,各數一黨非社稷之福。”
張說也皺眉道:“睿宗和李三郎同時在朝時,二元劃分明確:太子監國;五品以上京官及重大國策由睿宗決斷。因此明文上可以名正言順地劃分。而如今太平公主殿下聽政既非皇太后又非太上皇、晉王更是異性親王,權勢雖大卻無法名正言順地劃分許可權,此中混淆定然帶來朝局的混亂,唉……”
劉安道:“當下現狀也不能如此簡單地分割開來,太平公主家為了避免別家坐大,自然更願意信任自家人。薛郎既是她最信任的長子又是四子中最有才能的人,自然會受殿下倚重而被視為左右臂膀。若非萬不得已,老夫認為殿下並不願意失去薛郎。畢竟內鬥削弱自身實力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殿下不會不明白這一點。就比如去年李隆基起兵這樣的事,薛郎便可以獲得兵權對付威脅長安的勢力,國內沒有任何人比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