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見得比唐朝郡王做著舒服。他心裡這麼想,但面上不容聲色,只是疑惑道:“既然你們是王室,為何冬兒會流落到大唐?”
慕容嫣只是淡淡地說道:“內亂。”
很輕鬆的兩個字,但薛崇訓卻能體會到此中艱難,內鬥好像並不侷限於漢人帝國,顯然有政治的地方就有傾軋。
一行人騎馬走到下午,還未出唐境,已看見鋪天蓋地的步騎席捲而來。遠遠的看他們的旗幟形狀和兵器軍容,顯然不是唐軍,多半便是吐谷渾軍隊。走近之後,只見那些軍士著小袖、小口袴,大頭長裙帽。帽上遮有羅冪,大約是避風沙用的,和唐朝婦人常戴的幃帽有異曲同工之狀。不過唐人的幃帽主要是婦人遮太陽怕曬黑了,也有不願拋頭露面表現矜持的作用。
吐谷渾軍隊已入唐境,薛崇訓可以想象,邊境上的哨站已經被他們洗白了。
薛崇訓等人入得軍陣,慕容嫣要去見汗王,欲帶冬兒一道過去,汗王算起來應該是冬兒的哥哥。不料冬兒卻抓住薛崇訓的手不肯放開,“常常和我一起去,我害怕。”
薛崇訓見狀心下一陣高興:看來我還挺受小姑娘喜歡的呢,不過我沒啥蘿莉控的偏好。他便拍了拍冬兒的小手道:“那是你哥哥,親人,不用怕去吧。”
冬兒還不放手。薛崇訓又道:“聽話。”她這才不舍地放開手,走到慕容嫣身邊。
慕容嫣見到眼前的情況,不由得又多看了薛崇訓一眼,並笑了笑。這女人深眼窩裡的眼睛很勾人,一笑起來,更帶有異國風情,簡直給人含情脈脈的錯覺。要不是見過金城這樣傾國傾城的美女,薛崇訓恐怕也會感到十分驚豔……況且聽慕容嫣的話裡,她已有夫君。
到得傍晚,軍隊停了下來,紮下一個個的帳篷,但有騎兵繼續連夜前進。薛崇訓真有些擔心廊州守不守得住。雖然那姜長清在背後捅刀子,讓薛崇訓十分心寒,但漢人百姓是無辜的。他想起剛進唐境遇到的那個村老,竟然不受酬謝,老人的樸質善良讓他頗有印象。
就在這時,一個軍士走了過來,對薛崇訓說道:“汗王召見,請客人隨我來。”
薛崇訓心裡已琢磨了一套謊言,心下並不慌張,便從容地跟著那軍士去了中軍大帳。帳前有兩排武士戒備森嚴。薛崇訓抬頭看時,帳頂上豎著一個暗金色的圖騰,好像是個飛禽,但又像走獸,不倫不類的動物。其實中國的龍,也是不存在的物種吧。
武士們站姿端正,面容莊嚴,氣氛便顯得有些莊重的。王者們大概都在刻意為自己營造這種神聖的氣氛。不過薛崇訓連號稱萬邦之主的大唐天子都見過,一個小小的吐谷渾汗王並不能震懾他,他便不動聲色地走了進去。
這頂帳篷內空間很大,裡面還燒著幾盆火,光線變成了橙色。只見上方有個故意墊高的寶座,那汗王便坐在上面,但人卻在陰影裡,看不見真容。兩邊的坐墊上做著兩排人,其中便有慕容嫣姐妹,其他人薛崇訓都不認識。
薛崇訓緩步走到大帳中間,抱拳以唐朝的禮儀說道:“草民拜見汗王陛下。”
“放肆!跪下!”一個人喝道。
薛崇訓怔了怔,心道老子怎麼也和吐谷渾的公主有點交情,不會因為這麼點小事就把老子怎麼樣吧?有恃無恐,他便正色道:“草民是唐人,並非汗王的子民,只跪大唐天子和長輩!”
就在這時,上面那人發話了:“不必難為他,雖然唐朝現在是我們的敵人,但我一向很尊重唐人的骨氣。”聲音聽起來十分年輕,就像個十幾歲的少年的聲音。薛崇訓一尋思,起先那慕容嫣說汗王是她的弟弟,慕容嫣最多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如此想來吐谷渾汗王的年紀並不大。
薛崇訓聽罷拍馬道:“尊重對手是很高的修養,汗王的言行讓草民由衷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