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自提拔的官吏以後會有派系的烙印,對擴大勢力和影響力很有幫助。
他提著毛筆,一邊寫字,又一邊修改,很認真地逐字逐句地制定漕運法令。一整天都在做這事。
臨近旁晚的時候,劉安又來了一次,聊了一會公務便告辭了。薛崇訓送走劉安回到書房,見那個侍候筆墨的奴婢正往硯臺裡倒水要重新磨墨,他便喊道:“不用再備墨了,今天就到這兒,把書房收拾收拾休息罷。”
那小丫頭聽罷低頭應了一聲,便先把硯臺拿去清洗。薛崇訓走到桌案前,將上面的紙張分類,等那丫頭進來時又說道:“這些紙沒用了,要燒掉。”
“是,郎君,我先燒這些紙,一會再收拾桌子。”奴婢說道。
薛崇訓坐到椅子上,伸了個懶腰舒口氣,感覺挺疲憊,不過因為辦了不少正事有種充實感。他心情放鬆,這時候才注意了一下一整天都在聽自己使喚的小女孩,十多歲的年紀,和裴娘差不多大……她確是讓薛崇訓想起了裴娘,瘦瘦弱弱的樣子很溫順。
“叫什麼名兒?”薛崇訓隨口問道。
她本來在燒紙,聽到薛崇訓問話,便站起身來,一本正經地屈膝執禮道:“回郎君的話,奴兒姓江,名字叫彩娘。”
“呵,中規中矩的還挺喜慶,不錯不錯。”薛崇訓笑道。見她還垂手站在那裡,他又說了一句,“一邊做事一邊答話就行,這裡沒有外人,隨意便好。”
這時彩娘說了一句有些出乎薛崇訓意料之外的話:“郎君可以隨意說話,我卻不能隨意哩。”
薛崇訓頓時被這句話吸引,不由得又轉頭多看了一眼她,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這一句有意思……不過這麼一想,就算對你我也不能隨意啊,我得注意自己的身份,用應該有的語氣,說應該的話,才算得體,是吧?”
彩娘笑道:“通常阿郎們對下人說話,可不會像郎君現在這樣說呢。”
薛崇訓哈哈一笑,點頭認了:“你這麼一說,我發現自己或許算一個性情中人?”他沉吟不已,想著自己和劉安這些官僚說話,當然要用腦子說;就算是對宇文姬這樣比較親近的人、自己的女人,就能隨便說麼?總不能沒事說些別人不樂意聽的話吧。
興許應該彩娘年齡小,就算在行轅裡侍候的是有身份的人,見識比普通小娘多些,但依然無法理解薛崇訓口裡的性情中人是怎麼回事,她也不知怎麼回答,只得默不作聲。不知道怎麼說的時候最好什麼也不說,說錯話比冷場要尷尬多了。
薛崇訓倒是習慣了這樣的情形,有時候他會對身邊的奴僕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只因他們聽不懂……他們自然就不知道怎麼接話。
他嘆了一氣,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
作為一個大官,對她這樣身份的人講故事,彩娘覺得特有面子,非常高興地說道:“我聽著呢。”
薛崇訓臉上有些落寞地說道:“從前有個人,特別想說真話,可是又不能說,你猜他會怎麼辦?”
彩娘無辜地搖搖頭,完全不明白薛崇訓的故事有什麼意思。
薛崇訓也沒管她,說道:“他會找一個樹洞,然後把話說進樹洞裡,然後把那個樹洞堵住,這樣他的秘密就不會被人知曉了。”
彩娘很認真地說道:“那他為什麼不找一個信得過的人說呢?”
薛崇訓沒說什麼,看了一眼那些燒成灰燼的紙,拿起桌子上的草稿走出了書房。就在這時,天上忽然下起雨,他便沿著屋簷向外走。
過得一會,只見三娘迎面走了過來,手裡拿著兩把傘,說道:“我見下雨了,就叫人取了傘過來。”薛崇訓點點頭,把手裡的紙遞給三娘:“幫我放好,明天要用。”
回到內宅,薛崇訓吃了飯,雨還沒停,他忽然想在雨中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