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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讓騎牛的閉嘴,正想要讓這傢伙去茅屋拿些紙張過來,山上經歷,需要寫一封信給徐驍,金枝玉葉的隋珠公主若是孩子氣使然才駕臨北涼武當,那無需過多上心,只不過是久仇添新恨,徐鳳年蝨多不怕癢,反正這一生多半不會去那座巍峨氣象的京城。可若是某個人或者某一小撮人的慫恿,那就絕不能掉以輕心,別看徐驍位極人臣風光無限,指不定哪一天就黑雲壓城風雨驟至,與人打交道,最怕兩種,一種是聰明絕頂的,一種是自以為是的笨蛋,而那裡,這兩種人最多。
徐鳳年剛想使喚這位師叔祖,異象橫生。
偌大一條直瀉而下的洶湧瀑布炸裂開來!
水浪如脫韁野馬撲面而來,徐鳳年和洪洗象都變成落湯雞。徐鳳年對這潑水並不在意,緊盯著瀑布外白象池中央巨石上的景象,轉瞬即逝的空當中,依稀可見一位那武當輩分與掌教一般高的劍痴王小屏,傲然而立,手中桃木劍神荼直指洞內。這一劍霸氣無匹,給了世子殿下一個下馬威,閉口不語十幾年的王小屏果真沒有說話,飄然而去,來也瀟灑去也瀟灑,一如徐鳳年當年流亡遊歷,看到那些青年俠士大概都喜歡如此,鼻子朝天,傲氣得一塌糊塗,過個江河,放著擺渡小舟不坐,都要水上飄一下,問題是你飄就飄,別弄得水花濺射,讓坐船的老百姓一身是水啊。要擱在涼地再被世子殿下撞見,別說喝彩打賞,而且一定要把這群王八蛋拖出來打,在水裡浸泡個幾個月,看以後還敢不敢耍威風。
莫名其妙的徐鳳年瞪向被殃及池魚的洪洗象,後者一臉無辜道:“小王師兄屬牛,所以就這個犟脾氣,以前他在這裡練過劍,估計是有些惱火。世子殿下大人有大量,別跟小王師兄一般見識。他練劍,以後說不定就是新劍神了,世子殿下再來個探囊取物的天下草》?
相比不逾矩的楷體,徐鳳年其實更鐘情草書,肆意放達,只不過李義山說功力不到,遠未水到渠成的境界,不許世子殿下沾碰,是一件憾事。
太虛宮主殿屋頂鋪就孔雀藍琉璃瓦,正垂戧三脊以黃綠兩色作主樓空雕花,氣勢恢宏。
大簷飛翹,是天下聞名的大庚角簷。
徐鳳年起身去拿起大錐毫伸進水桶,搖晃了一下,還是沒想好要書寫什麼,書到用時方恨少,字到寫時才悔懶。古人誠不欺我。徐鳳年捧著大筆嘆息復嘆息,最終決定還是喝幾口酒,接著酒意說不定能寫出點好東西。轉身後愣了愣,姜泥已經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從沒喝過酒的她頓時滿頰通紅,就像西楚皇宮內的桃花,傳聞西楚皇帝寵愛太平公主到了極點,小公主對著桃花詢問這滿院桃花有多重,皇帝便叫人摘下所有桃花,一斤一斤稱重過去。
徐鳳年悄悄嘆氣,把大筆插入墨水桶,今天本就是想見識見識她的字。
當世草書雖已遠離隸草,卻仍是師父李義山所謂的章草,遠沒有達到李義山推崇的“規矩去盡,寫至末尾不識字”境界。世上寥寥幾人,如兩禪寺的那個怪和尚,才能如國士李義山所說“悲歡離合、富貴窘窮、思慕、酣醉、不平、怨恨,動於心,成於字,方可與天地合。”
只見姜泥搖搖晃晃走向大筆水桶。
雙手捧起後,走到廣場中央,開始書寫。
那時候,徐鳳年才知道她笑的時候風景動人,她悲慟欲哭卻不哭的時候,更動人。
懷中筆走大龍。
宛如毫尖有鬼神。
大草兩百四十五字,一筆常有五六字。
以“西蜀月,山河亡。東越月,山河亡。大江頭,百姓苦,大江尾,百姓苦”開頭。
以“姜泥誓殺徐鳳年”結束。
她捧著大筆,坐在年字附近,一身墨汁,怔怔出神,淚流滿面。
徐鳳年坐在最高的臺